王丹獄中回憶錄說過，坐監三年看了上千本書。這不是甚麼苦中作樂自我安慰，而是現實的諷刺。人有時唯有在困境中才有自由的空間。譬如太史公若不面臨肉刑之災，或許也不能激起他著《史記》的決心。
我最近也享受了一次困境中的自由。進了醫院足足一個星期，這應該也是破了自己養病紀錄，波及專欄脫稿，甚為惶恐。
都是鼻子不爭氣動了手術誰知傷口感染，只能緊急二度進院治療，一住六天，整日無所事事，睜開眼就是點餐吃藥打針洗傷口抽血檢驗。這幾天完全過着「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封閉生活，出院時手腳都浮腫了，因為幾乎沒有甚麼正式走動，只是窩居病床。
這種封閉環境卻難得讓我有自由學習的空間，這一個星期我居然看了兩本書看了幾套電影，還在YouTube補習了不少美國諷刺的政論show看了美墨邊境圍牆的爭議領略了美國人嘲諷英國人脫歐鬧劇的幽默，還有久違了的文史哲節目導賞等等。
出院時我興奮的向太太狂噴口水分享自己一個星期的見聞，感覺身體虛浮了，但腦袋像棉花般吸飽了水。我知道這是來自一種奢侈的空閒，人在醫院根本忘卻世界雜音也就毋須分心專注學習，但回到正常現實社會，生活壓力就是最大的病原體，我有點懷念那張簡單的白色病床。
有一次問姑娘，看新聞好像最近流感爆發，情況如何？她說，不知道啊，因為私家醫院不收流感病人，會轉介去公立醫院。我呆住了，怪不得這兒清淨得像修道院，和新聞所講公立醫院逼爆病房護士怨聲載道簡直天堂地獄。我有點坐立不安了，覺得自己是享受着一種不公平的安靜，儘管我付出了代價。鼻子又有點呼吸不暢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