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結婚添丁,我會送他們葡萄酒。結婚那年的,孩子出生年份的酒。結婚送一瓶,生孩子送一箱。
一瓶,祝願他們珍惜對方及婚姻是唯一;一箱,預祝孩子帶來的喜悅是多重。選值得陳年或有意思的好了,不一定要名牌大莊。
喜歡的話,他們可以在某個結婚周年、仔女某個生日歲數,拿一瓶或開幾枝來喝喝,高高興興。能等的,二人、一家人一起期待,到了十周年、二十周年,或待到18歲,開來慶祝。到底,人生有幾多個十年、幾多次成年?
但如果結婚生孩子的一年,不是好年份怎辦?
照送。傻的嗎?難道只有1982、2000、2005、2009、2010等波爾多好年才可成親,才可生產懷孕,才可送酒?世界是很大的,如果波爾多流年不利,它以外還有意大利、西班牙、其他國家的好酒可選;紅酒以外,又有香檳、Port及其他。
不過,要明白「年份過度迷信症」,只談單一酒區、單說波爾多最好。
很多「非絕世好年」,尤其緊貼傳奇好年前後的年份,注定活於別人又大又長的陰影下,是委屈的苦命酒。其實「黐線好年」前後,成長環境不一定差,出品不一定弱,卻老是給比下去,誰叫你站在姚明身邊?未至於永不超生,但容易顯得矮矮不得志。
我最喜歡把我的快樂,建築於它們的命苦身上。「陰影年」,其實也是「抵飲年」。如果你細心揀、懂得揀,還它們公道,不得志會給你雙倍奉還。像失意的人你肯去扶他一把,相信他的實力,會發現他們其實並不輸給別人很多,像這位叫:1983,又名黯然銷魂。
厲害了,1982,於是沒有人在乎1983。波爾多的83年不好嗎?整體上不太好,那年8月,酷熱、多雨,是對葡萄最差的組合,容易造成腐爛。偏偏葡萄產量過剩,質量偏低,果實長得稀淡,是普遍印象。
但有例外,1983的Sauternes是極佳的,沒有人會反對。Chateau Margaux 1983更是傳奇,是"wine of the vintage",與82的同門橫品比試,常勝,只有內行人才知道。價錢呢,83平均HK$4000起跳,82最平請放下$7000。很少人留意,還有是83年的秋天陽光充沛,是收割的好條件,Pomerol及Saint Emilion兩區釀出不少美酒。我拍賣得過一些83 Vieux Chateau Certan,在它們30、33、35歲時都喝過,一把年紀仍濃馥活潑,連一向嚴謹的Jancis Robinson都以"A very superior 1983!"形容之。她喝時是盲品,完全被征服,同是Vieux Chateau Certan的82和83,手緊的她同樣給上18.5的高分。這幾十歲的83高級波爾多,以$130美金一瓶投得,是82年每瓶動輒三四千元的一半、甚至是1/3。
這一課叫別過度迷戀名牌年份,難年、差年都可找到好酒;站在姚明身旁、絕世好年前後的「陰影年」,特別容易執到寶,它們沒有大家以為的那麼矮、甚至一樣高。
又像這位叫2001,又名「隱形正嘢」。活在2000之下,珠玉在前仰人鼻息,它不差,卻似被遺忘。是「弱年」嗎?其實是很典型的波爾多年,弱,是相對於超好的2000來說。高手如Ch. Latour的總裁Frédéric Engerer先生,早說2001是優秀酒莊的好年;"The best Cabernet Sauvignon of 2001 will be superior to that of 2000",又有幾多人聽得入耳?光芒和注意力,都躋傳奇的2000年身上。
2011年,倫敦有過一次大規模的「01十年」試酒大會,逾60大波爾多酒莊,集體來個2001年份的十周年中期業績開彩,結果令人大滿意。St-Julien出品盡顯實力、Pauillac、St-Estèphe好戲連場;右岸Pomerol 及Saint Emilion人才濟濟。要知道,2001的波爾多,平均是2000年的六折至半價,質量卻不差很多,有的甚至更好。我有一箱2011 Cos d'Estournel,好喝得不得了,十年派彩大會的評價是"almost of first-growth quality"。
絕世好年當然好,但溢價特高,明星年份效應很大,性價比未必理性,何妨留給懶惰的、錢多的、虛榮的人。如果你有眼光,肯做功課,超越虛榮,可以揀些落後的,沒有過熱、沒有泡沫的年份。
83年的瑪高為何特別好?天公不造美,他們比誰都更勤力去管理、去修護,有腐爛跡象,特早處理,yield也控制得特佳。「大事難事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襟度」,有能力但時運不好的失意朋友,我喜歡和他們喝83和2001,鼓勵、共勉,"Life is not a matter of holding good cards, but sometimes, playing a poor hand well"。
人人都講82,唔通人人都飲82咩,識講,講83,識買,留意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