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同齡朋友,書友會得守望相助,牽手一直走下去;曾經一起度過少年荳芽夢的牛仔,前年迅雷不及從知道病情在幾個月之內病逝,幾名死黨同學至今仍未完全從傷痛中釋懷。
去年十一月阿蕭在新加坡先走。十二月聖誕節傳來潘光沛惡耗。一月才過了兩個星期,正在撰稿寫幾抹潘的印象之際,知道病情不及一年的約翰等不及農曆新年;都是我差不多時期認識,差不多歲數誠摯的朋友,接二連三離去,眼前空白;以什麼心情面對也已模糊。
書房裏有兩個緊貼的架子,擺放自己特別親近的書籍與影碟;隨手搜出潘光沛著作、「風中細路」出版《兩小無猜》,很多年前他送我的小禮物。一直未曾好好細味,他走了,捧着從頭再讀。
〈鋼琴〉引言他用上:錦瑟無端五十絃,一絃一柱思華年。
想不到他選擇在聖誕節先走一步。我們多久沒見?
每次失蹤之後,總會毫無預警在我面前出現,不聞不問失蹤的年、月、日。爾後親切交往一段時間,又再啓動失蹤系統,近乎人間蒸發;這一次,他不會再回來了,起碼不是帶着我熟悉的肉身與臉龐,如若有幸,夢中見……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忘記我們如何認識,也忘記了年份,清楚記得;在藝術中心看他創作的音樂劇《風中細路》。巴炳頓道他家喝茶,聽他彈鋼琴。
《兩小無猜》第39頁〈路邊景色〉之〈學校〉描述巴炳頓道唐六樓面對「一間中學和它的操場。」「剛離開校門時回憶自己的中學生活,是苦多樂少,漸漸地,變成苦樂參半。現在,當我見到穿着白布制服的中學生時,感覺快樂的中學時代終於來臨了。」
潘曾寄居紐約哈林,律師也不做了學非洲鼓去。忽然回來買了當年交通非常不方便元朗大棠白沙村的村屋,出入或來我老家探望都是騎着單車。忽然人與三角鋼琴都搬到我在奧卑利街兩層住宅的上層,什麼都放下,就寫歌。未幾又重操法律舊職。他其實是個波希米亞人,只是平衡不了夢想與現實。
曾經置業在檳城,也聽說移居過台灣,還打算去探望卻原來已住過珠海,搬回香港;最終,潘還是選擇了香港,向生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