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在專欄評了幾句屈穎妍女士的大作,當晚見到一位師長,他邊飲紅酒邊笑言:「咪鬧屈穎妍啦,我好錫佢㗎,哈哈哈!」師長最愛說笑,是正言若反的高人,我望着他的鬼馬表情,猜不透是否講真,唯有隨口應一句:「好呀。」
沒料到師長這句話,對我啟發很大,首先它引發我思考,屈女士鴻文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會經常惹起群眾指罵?思考的結果,連我自己也震驚了:屈女士寫的東西,不管你是否同意,基本上是對世界無害的。假如她說得有理,則對社會有益,固然無害。但假如她寫的東西極度愚蠢,認同她的讀者,也只是本身同樣愚蠢或抱有相近看法的人,其他智力健全或思想正常者根本不受影響,在這情況下,屈氏文章也是對世界無害的。
想深一層,這類文章很不易寫。要長期宣揚歪理,滿足少數重口味讀者的需求,又同時確保不影響社會大多數人,除了作者必須具備公德心外,更要掌握特別的寫作技巧──用最荒謬的筆法,講最荒謬的道理,務求把文章說服力降到最低。這樣的手法,不妨稱之為「極限寫作」(extreme writing)。
極限寫作的最新例子,是屈女士的〈為什麼文明都是錯?〉。全文貌似為律政司司長鄭若驊護航,說司長要求記者舉手發問,「是幼稚園已學習的規矩」,但事後卻慘遭媒體抹黑為「霸氣回應」、「態度傲慢」。此文荒謬之處太多,例如作者隻字不提:鄭若驊被評為「霸氣傲慢」,主要不因為她叫記者舉手,而是因為她無視公眾質疑,拒絕詳細交代不起訴梁振英的理由。此事明明涉及法治形象,屈女士卻避而不談,反而大講鄭若驊形象,正常人也會覺得荒謬吧?一般人嘲諷鄭若驊,只說她彷彿在教小學生,但屈女士更進一步,最後竟把她類比為「幼稚園老師」,甚至把幼稚園規矩上升到「文明」的高度,這就更加令我相信:屈女士一直寫的,很可能是曲到「玄」的怪論。不信的話,請用這角度重看她的舊作,你會發現句句都似乎有骨(也許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