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的時候已經晚了,但還是遇見了。
是這樣兩個人,一句話一舉手都十分默契,還來不及拌嘴,就為對方的過錯找好理由,早早原諒。他冷,她早買好圍巾放在後座。她睏,他則找到隔光眼罩順手遞上。他才咳一聲,她已搶走手上的煙,又拿來溫水和喉糖。她忙到沒時間吃飯,開門是他點的外賣。
可實在是晚了,已經對別人有了承諾,已經在另外的關係裏深耕細做多年。只好發乎情,止乎禮。唯有夜深,才放膽想些沒可能的假如,算是愧疚中的一點刺激。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都決定要決絕。還是不要再見了吧,他說,這樣你會輕鬆點也開心點。我會想着你的,她說,雖然也許再也不見。
初時,他與她都不太相信對方會一直這樣不求結果,一邊擔心,一邊期待着,時間長了,自然相忘江湖。然而一年,又一年,有時他們不說話,有時信息可以發上百遍,從沒斷聯繫,淡淡的,淡淡的,像退卻的墨痕,總在那裏,如果想找。
有那麼一兩次,她或他遇着極大的凶險,另一個就守在一邊,竭盡所能幫手排憂,然後功成身退。這時所有人都已相信這是深厚友誼,是脫離男歡女愛的純粹世界。
她和他幾乎也相信了,並在這樣的假設上擺放好各自的人生。偶爾他們會自問是否有雜念和期待,但看到對方如此光明磊落,又覺不必多想。
這一年,其中一個和伴侶遇車禍雙雙過身,另一個聽到消息後放下電話去給孩子與伴侶準備晚餐,切菜時走神,切到食指出血,到這時眼淚才出來,但哭也不敢太放縱,要忍住淚,等天黑後,在腦中再次回放點點滴滴,想像一個不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