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人輸了，輸了怎麼辦？輸了只好回家閉門讀書去，用不着讀聖賢書，讀毛澤東。我並不是胡鬧開玩笑。
上週末臺北書友揹來一大套五卷本《胡適中文書信集》，胡適紀念館剛剛印出來的一部份《胡適全集》。週一晨早聽說李卓人輸了，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翻卷讀胡適。一九五一年胡先生給蔣介石寫信，那時蔣公剛輸掉大陸，敗守臺灣，肚子裏的氣比誰的都大，胡先生叫蔣公不如讀讀書。我不敢想像蔣公收到信是否無名火燒起三丈高，因為胡先生首選要他讀的，竟然是毛澤東的《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胡先生說，毛此書成於長征之後，詳述退卻戰略和反攻戰略，最可看出毛以一個文人帶領中共紅軍的謀略。
胡先生不單止要蔣公好好讀書，還要他責令國防部長和參謀總長，除了讀《戰略問題》一書，還必須細讀毛的《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張其昀則必須細讀毛的《反對黨八股》（張其昀是時為國民黨文官之首，身兼總裁秘書長、宣傳部部長）。
胡先生表面上說的是知己知彼的道理，事實上他是痛定思痛，婉轉其辭告訴蔣公，這個毛澤東，實在非等閒之輩。他說經過一年來的研究得出：斯大林確是戰略大家，而毛澤東確是斯大林第一個好學生。胡先生是書生，頗下了一些工夫探討毛的戰略戰術是怎麼冒出來的，他在毛澤東一斯大林一克勞威茨《戰爭論》之間，看出其師承及其箇中的奧妙：一、戰爭只是政策的繼續。二、退卻在戰略上和進攻同樣重要。三、如何反攻是戰爭的根本。
胡先生要輸了江山的蔣公閉門讀毛書，時事評論家姚堯則認為，高雄韓國瑜一舉成名天下知，也是因為他百分之百深入研讀過《毛選》。不像胡先生下過真功夫，姚堯有點語出驚人譁眾取寵，但他說他的確看得出，韓很多語言行為，尤其是群眾路線那一套，絕對是從毛那裏學來的。當臺灣其他的政治人物還只會在議事廳鬼扯打架時，韓閉門讀《毛選》，故而一出手就是驚天巨浪云云。
這樣東比西附，就讓我想起一件舊事來，九十年代末一位坐過美麗島事件牢獄、當時已成為民進黨軍師的臺北作者，託我在香港買《毛澤東軍事文集》，一再叮囑是兩百多萬字，六卷本，由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編輯的。記得我當時心頭暗自一驚，好傢伙，國民黨要再一次輸掉江山了。果然不出兩年，二○○○年民進黨贏了，上臺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