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衛報》刊登的貝托魯奇悼文,最後一段這樣寫:「他和電影人克萊柏琵露一九七八年結婚至今,二人沒有兒女。」這究竟算什麼?共偕連理難道非一定要兒孫滿堂不可麼,不喜歡生就不生,寫手蓋棺論定何必多加一口釘,外表開明的鬼佬封建起來,和破四舊破來破去渣滓猶存的民族比較,一點也不遜色。熟悉貝先生作品的讀者,當然以為自己聽到弦外之音,正如台灣朋友小K笑着說他「縱慾過度」,聲名在外覆水難收,既然一生事業挑戰道德撩撥性醜聞,死後餘波未了,也是求仁得仁吧。菲林上數之不盡的不倫,淡定觀眾採取既來之則安之態度,《蜘蛛策略》壯男與亡父情婦算舊賬不外處理份內遺產,《革命之前》廢青和阿姨床上打得火熱勉強歸類為愛的教育,《1900》不分貧富大被同眠,完全是美麗新世界的憧憬,甚至《巴黎最後探戈》一男一女爭居屋而搞到後庭開花,深明上車之難的港胞也唯有苦笑,但《月亮》出到由慈母替沉淪毒海的乖仔打飛機,就不能假裝另類治療法和針灸推拿如出一轍,縱使古典希臘悲劇倒背如流,消化那劑重口味的苦口良藥也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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