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詞藏着什麼,很多時候耳朵以為自己知道,其實並不。一九七二年最大的誤會,不會不是「麵包」樂隊的《我擁有的一切》,無線電涓涓流出「我會放棄我擁有的任何東西,放棄我的生命我的心我的家,我會放棄我擁有的一切,只要把你換回來」,大家一步跳到結論,都認為聲淚俱下的是個痴情種子,失戀後發毒誓企圖箍煲,希望掉頭而去的舊愛回心轉意。誰沒有類似經驗啊,交往對象不論異性同性,時運低一樣陰溝翻船,今日年輕人口中的兵與娘娘,張愛玲筆下的虎與倀,失意的一方神魂顛倒,毋庸浮沉歡場亦以火山孝子自居,為散盡而毫無復來跡象的千金捶胸頓足。後來唱作人大衛吉斯站出來解畫,方才水落石出:孝子的確是孝子,卻是丁父憂的孝子,至親撒手人寰傷心欲絕,金不換的悲痛,衍生了一首膾炙人口的金曲。真相大白之後重溫歌詞,一開頭就清清楚楚感親恩,「你庇護我免受傷害,讓我溫暖,讓我溫暖,你賜予我生命,給我自由,給我自由」,聽眾眼中無別物心中只有邱比特的箭,何其荒謬,何其荒謬!
這一年當然不乏歡樂時刻,保羅賽門的《我和豪廖在學校操場》,艾頓莊的《火箭人》,海倫雷蒂的《我是女人》,統統令人手舞足蹈,可是「發死人財」之作莫名其妙多,貓史提芬的《破曉》,喬拔奧蘇里文的《又再孤獨(自然地)》,都沒有飛來艷福只有閻王帖。前者原是蘇格蘭耶穌教頌歌,作為葬禮的背景音樂,主題是息勞歸主;後者歌手一開聲便揚言打算跳樓自殺,因為承受不起父母雙亡打擊──奧伯母其實生勾勾,呢個唔係孝子係衰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