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天鵝湖》當然毫不新鮮,貴為古典芭蕾舞最雅俗共賞的舞碼,連門外漢聽到雙人舞那段哀怨的小提琴,腦海也自動浮起人獸戀卿卿我我的交頸畫面,憤青編舞家興起向傳統開刀邪念,正是捨它其誰?少女幻想中的羅曼蒂克,與近年內地農民對小資的虛榮大同小異,一知半解勇往直前,不問情由「好靚啊!好浪漫啊!」呱呱亂叫,蔚為無可救藥的畸形社會現象,二次創作者透過貌似殘酷手段打碎毒瘤似的白日夢,其實是變相普渡眾生。說出來好笑,我生平第一回目睹驕貴的舞孃慘遭滾搞,不在劇場而在電影院,只有娛樂性沒有任何發人深省的教育意義:《妙女郎》裏雞手鴨腳的芭芭拉史翠珊插隊飾演小天鵝,一字排開的姐妹齊齊望左,她失控的玉頸偏偏轉右,人家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凌波微步,她腳踏實地大步檻過,滑稽效果近乎劉姥姥進大觀園。
美國七十年代建團的全男班Les Ballets Trockadero de Monte Carlo,老實不客氣將這條公式發揚光大,鋒頭一時無兩,有鋪親近易服藝人癮的基佬尤其興奮,眾志成城把劇場改造成基吧。到了九十年代,英國的Matthew Bourne又排了一齣,男天鵝們打大赤肋上陣,賣座鼎盛歷久不衰,眼淺的舞評家譽為空前絕後,忘記早十年八年瑞典的Mats Ek已經推出意識前衛的版本。江山代有才人出,來自愛爾蘭的《癲鵝湖》比前輩更加離經叛道,癩蛤蟆甘之若飴的天鵝肉固然不屑一顧,加鹽加醋的燒鵝也嫌不夠喉,大刀闊斧拆了骨製造只此一家的鵝肝醬,以重口味帶領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