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報紙副刊工作,這天跟我說起碧姬。
一九九一年我進《明報》主理副刊,開了一個社交版。那時候香港只有英文報紙有社交版,做得很簡單,不過是登些照片,照片下寫上人名就完了。我想做一個有趣的中文社交版,便虛構了一個碧姬的女孩,她從外國留學回來,熱愛文化藝術,有很好的生活品味,生在好家庭,往來無白丁,到了社交場合,見到的都是世交的uncle、auntie。
人人都會主動報料講故事,有了這樣一個人物,社交版就取名「碧姬去派對」。
剛上任的時候副刊人丁單薄,我天天揹着相機出去做碧姬,先從相熟的朋友處着手,黃永玉生日了,亦舒生日了,都是「碧姬去派對」的內容,慈善晚宴、名人聚會、商界籌款,諸如此類,天天去派對,日日要見報。碧姬也隨即出了名,有些老朋友就去問查先生,誰是碧姬?查先生不告訴他們,叫他們來問我,我也不告訴他們,他們腦子裏就轉着一個魅力十足的女孩。
後來,到副刊採訪部人強馬壯了,我就讓同事們都做碧姬都去派對,報道的時候照着既定的文風寫,人人是碧姬,碧姬是人人,那時候,城中大派對如果請不到碧姬,有點說不過去。
再後來,張張報紙都有社交版了,還有了專職的「ball場版記者」。香港ball場的卡士,也由鄧蓮如爵士、利孝和夫人這一般的名媛變成了「XXX姑媽的外甥的女朋友」。那時我已在《成報》,起初也開了社交版,之後親手關掉。當年《明報》的碧姬們,如今都安好,她們看到我這篇稿,想必有會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