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遜威爾斯的電影「大國民」,講一個報業大亨逝世,他臨終前在病榻上說了一個字,叫做「玫瑰花蕾」(Rosebud)。
這個字是什麼意思?跟他的事業有何關係?是不是一個他曾戀愛的女人的代號?他的一生傑出而風光,但又有幾多還來不及,也不肯說出來的秘密?
一名傳記記者憑一個字深入查訪,發現懸疑處處,機關重重,不同的人,憶述這個大人物,都有不同的角度和觀感。許多玻璃碎片併攏,勉強成一面鏡子,雖尚有找不回來的碎片,唯「玫瑰花蕾」之謎尚可開解。報業大亨的童年往事,許多挫折和傷痕,此等經歷與他後來的創業、用人、政見,又有何關係。一個故事,一個人物,在那個時候,從來沒有用過如此複合的手段來呈現。
「大國民」糅合了幾個當代美國富豪,包括真實的報業大王赫爾斯的生平和傳記,加上編劇家自己的看法,導演技巧在荷里活當時又耳目全新,拍出了這樣一部電影學院一年級必讀本。因為偉大的電影和小說之所以耐看,除了故事和人物精彩,必有一些東西表達在時間的前頭。
古今第一流的大人物,必有激情所至,亦必有潛忍之道。可以同時文人抱負,內有帝王氣魄;有諸葛亮報賢之志,但若在其存活的時代,不但遇不上劉備,卻偏又是帝秦,幸海外有一桃花島,可以自立為王,自由自在,反而在報業成就了一個趙匡胤,但其人同時又有范蠡的命迹。他若有他的Rosebud,寫在最後一個短篇裏,紀念一個兒時的丫鬟。
如此人物,注定的可仰望而不可近即。經歷而目睹了一個起高樓、宴賓客的末世,最終一個古老的文明好似金玉滿堂卻其實落得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境況,後世解讀,亦有如「大國民」,人人各得碎片一二,折射出來的,不是整個猗歟的故事。
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人生在世,死固天命,因此生亦欣然。只千山飛鳥空絕,萬壑霰雪飄灑,只留下一行遠行的足迹,無盡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