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在岸人民幣一度跌穿6.97關口,創十年來最低水準,離岸人民幣也失守6.97關,創近22個月低位。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較上日調降197點至6.9574,中間價貶值至2008年5月21日以來最低,降幅創2018年8月24日以來最大。
有意思的是,這是在美國政府和中國政府都希望人民幣升值或穩定的大背景下發生的。美國不希望人民幣貶值抵銷對中國出口到美國商品加徵關稅因素;中國希望人民幣匯率穩定而穩住不斷下滑的外匯儲備。
中國央行副行長兼外匯局局長潘功勝10月26日剛在國新辦發佈會上信誓旦旦:「幾年前與人民幣做空勢力交過手,應都記憶猶新。」雖然潘局長沒說「海外敵對勢力」,但顯然空方是指歐美特別是美國的華爾街。如果是大陸(網民稱為「牆內」),估計早被查處了。
而做空人民幣的最強大勢力恰恰來自牆內,不僅僅外匯局不是對手;中國人民銀行外加銀監保會也沒轍。
先後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蒙代爾和克魯明提出的三元悖論原理,被現任中國央行行長易綱總結為「蒙代爾—克魯明不可能三角形」,並且提出X+Y+M=2定理。即,在開放經濟條件下,本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固定匯率、資本的自由進出不能同時實現,最多只能同時滿足兩個目標,而放棄另外一個目標來實現調控的目的。
香港是世界上最特殊的經濟體,也是遵循這一原理最忠實的。香港選擇了固定匯率,就是所謂的聯繫匯率和本幣(港幣)的可自由兌換,放棄的是貨幣政策獨立性,美聯儲加息或者降息,香港多會同步進行同向操作。
這也是美國金融大鱷當年不能打敗港幣的原因:香港遵守原理了,剩下來的就是砸錢了:看誰手裏美元多。20多年前,香港還有背後強大的中央政府和央行支持,索羅斯豈能不敗?
中國如此大的經濟體,加之與美國經濟周期並不同步,放棄貨幣政策獨立性永遠不可能——事實上除了香港也沒有大經濟體這麼做的。中國剩下的只能選擇一個了:要想人民幣國際化早日實現可自由兌換,就得放棄穩定的匯率;要想匯率穩定,就得加強外匯管制。在這方面沒有甚麼既要又要還要的,易綱和潘功勝做不到,神仙也做不到。
現在,如果要保持匯率相對穩定,又不能對外匯管制過死,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如同當年香港大戰索羅斯,拋售美元、壓低美元價格(就是人民幣對美元升值或匯率相對穩定)。
在2015年和次年,面對人民幣快速貶值,外匯局曾經這麼幹過,結果匯率得以穩定,而央行和外匯局消耗掉了一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這是2017年1月時任央行副行長易綱親自證實的。
目前,穩定匯率的經濟手段無非同那兩年一樣。問題是,當時外匯儲備幾乎到四萬億美元,現在降至三萬億左右,再這麼操作,子彈夠嗎?外匯局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遏制外儲減少,誰讓外匯儲備減少就是外匯局最大的做空人民幣對手。
左傾趕外資 帶路大撒幣
那麼,外匯局對手是誰?最強大的對手是牆內的頑固保守勢力。首先是民粹主義。七個月前,貿易戰之初,《環球時報》和其總編胡錫進大肆煽動民粹主義情緒,叫囂以牙還牙、用抗美援朝精神打、即使不貿易了也要奉陪到底等等,導致民粹主義情緒飆升,談判根本下不來台。前幾年,民粹行動打砸日本企業、野蠻抵制樂天,導致這些國家企業外遷。
其次,左傾加快外資撤出。在外企建立黨支部和不斷叫囂私有制退場,外資紛紛撤離,民企部份外遷。
第三,貿易戰。美國經濟沒有受貿易戰影響,經濟強勁增長、失業率屢創新低,導致美聯儲不得不連續加息,加之美國政府的減稅政策,致使全球資本流入美國,中國外匯也隨之流向美國。
第四,對外擴張「軟實力」和大撒幣外交。對亞非拉僅在今年就耗資數百億美元,還有無底洞的一帶一路項目等。民營企業和老百姓換匯只是外匯佔用的極小散戶,真正的大戶是國企海外盲目投資和大撒幣。
這才是外匯局根本無法控制匯率的根源。除非,你能戰勝或說服對手。
賀江兵
中國金融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