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譯和攣譯 - 邁克

直譯和攣譯 - 邁克

路經巴黎第五區小巷影院,見到門口貼了內地紀錄片導演王兵新作海報,黑底白字《死靈魂》奪框而出,在哈囉喂即將來臨的十月底,特別顯得霸氣,我馬上想起鍾阿城《閑話閑說》裏講五四「翻譯文體」的一段:「初期的翻譯文句頗像外語專科學校學生的課堂作業,努力而不通脫,連魯迅都主張『硬譯』,我是從來都沒有將他硬譯的果戈里的《死魂靈》讀過三分之一,還常俗說為『死靈魂』」,當日映入眼簾笑到眼淚橫飆,勢估不到陰魂不散,隔了廿幾年在現實生活出其不意撞見。哎喲,王導白白錯失和大先生勾肩搭背的良機,真是太可惜了,恰巧這幾天各方高人討論名作家文字風格,刀來劍往好不熱鬧,一棵棵招風的大樹被擺上神枱,當然少不了魯迅張愛玲份,才疏學淺的我沒資格插嘴,但是你不覺得《死魂靈》醒神跋扈嗎,一經撥亂反正改成《死靈魂》,頓時姿色驟減,出類拔萃的貴妃淪為平頭整臉的宮娥,多麼冤枉啊。

許久以前有首歐西流行曲叫《假如愛你是錯,我寧願不要對》,痴心情長一族的心聲借來活學活用,不是不適合的。替異國語文對親家,學院派最高目標定為「信達雅」,言之固然有理,我們這些讀書不多的二打六遊戲人間,閒來翻譯電影字幕搵兩餐晏仔,可跨不過那麼高的門檻,三合一是絕對無望了,卻盡可能避免硬幫幫搬字過紙,幾乎是對自己最起碼的要求。呃,自稱「軟譯」恐怕會引起不舉聯想,大吉利市啋啋啋,遭質疑譯筆失真失實的時候,唯有厚起臉皮笑嘻嘻解釋:「我唔識得直譯,淨識得攣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