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山竹襲港,由於公共巴士未能在風災翌日恢復服務,導致早晚兩段繁忙時段出現極嚴重的交通混亂。前日,港鐵因訊號系統故障引起的混亂,似乎比9月17日不遑多讓。
市民將不滿宣洩到港鐵和政府是意料中事。不過最重要的問題是:一個月內,兩次交通大混亂,是偶然?還是香港的道路交通系統出現了結構問題?
管理和設計系統,總會面對系統中所謂「必不可少」的元素;從工程學的角度,盡量避免這些「必不可少」的組成部份過份擴張,變成「大到不能倒」,既是一門藝術,也是科學。
官僚行事的作風,卻傾向以同一套模式,套落在不同的組成部份,目的是為求行政上的方便。單一化之下,系統漸漸出現越來越多大到不能倒的結構;而且這些結構往往互相關聯,任何一個部份出現問題,便會接連影響到其他部份,令情況不受控制。
「控制」這個概念,有兩種理解方法。大多數人的理解,控制就是在正常情況下完全掌握運作和結果。但是在現實世界中,情況受控,也代表不正常的情況下,系統和結構有自我復原的能力,可以在合理的時間和成本下回復正常。
「廢話啦!正常情況之下,掌握咁多來做乜?梗係出事嘅時候,先至要政府介入,撥亂反正。」不過,思考這個問題,要逆向出發。你認為政府在正常情況下,有能力掌握香港不同系統的狀況和操作嗎?在不正常的情況,又可有能力去處理危機?
風險管理即分散風險
在08金融海嘯因《黑天鵝》一書聲名大噪的Nassim Taleb,最近幾年接連出版《反脆弱》(Antifragile)和《切身利益》(Skin in the Game),萬變不離其宗,重點都是要帶出一個訊息,就是市場和社會制度,真正的風險管理,說穿了就是風險的分散,結構的去中心化,以及由利益攸關的不同個體按照自身的處境來應變。
香港的交通運輸系統,其實高度集中在鐵路和巴士。兩個大到不能倒的公共運輸服務,在大多數時候,無疑是極為可靠有效。不過,只要其中之一出現異常狀況,基本上另一種交通工具也無法擔當後備的功能;換句話說,這個系統可容納的誤差範圍(Margin of Error)太過狹窄。從這個角度看,這兩次大混亂,反映的是一種系統性現象,不能說是純粹的偶然。
不過,任何取捨都意味某種代價;香港平常看來高度有效的交通運輸系統,代價就是一旦出現異常狀況的極度混亂。但是對政府來說,混亂是局限在特定時空下的狀況,追求是穩定常態下的效率。官僚眼中香港交通系統,既沒有問題,也不用改變,就是這樣,與群眾的主觀感受,落差也越來越大。問題是,在常態當中是否可以容納更多一點可惡可厭的其他選擇,減少對兩個「大到不能倒」的依賴?官僚要是容忍不了在常態下的一點小混亂,就要有心理預備,大混亂時要被全城問候。
利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