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人訪】他不是天生明星相,維基百科只用了四行字介紹他,兩年前炒車令他鼻子變歪,人稱「肥高」的高肇蔚,自言「冇天份」、「好平凡」,等了八年才拿到第一個冠軍、八月的亞運銀牌等足12年,人人笑他儍,他理直氣壯的說:「人哋選擇逃避時,我勇敢面對失敗,做到得為止,咁叫儍的話,我想一直儍落去。」
記者:徐嘉華
攝影:王子俊
肥高金句:「細個好鍾意食、好鍾意嘆冷氣,唔喜歡運動,只會坐喺屋企嘆冷氣,肥到冇可能做一個運動員。」
香港單車歷來人才濟濟,成績彪炳的有世界冠軍黃金寶、郭灝霆、李慧詩、世青冠軍梁峻榮,精神可嘉的有亞運「鐵血女戰士」黃蘊瑤、曾做過職業車手的張敬樂,怎數也數不到高肇蔚,他拿過的金牌不用五隻手指也數完,上星期多添一面,在印度亞洲盃奪個人追逐賽金牌;不說不知,原來他與「牛下女車神」李慧詩是同期入訓練班,只是各有各的際遇。
「肥高」這個暱稱自小跟着他,看過他小時的照片就知原因,他說:「細個好鍾意食、好鍾意嘆冷氣,唔喜歡運動,只會坐喺屋企嘆冷氣,肥到冇可能做一個運動員,小學每次學校體檢,我一定被營養師捉入房訓話,叫我控制飲食。」
肥高金句:「如果唔係中三入咗單車青少年計劃,我估我一定會變成一個『死飛仔』。」
訪問約在車友一定騎過的城門河「孖橋」,不少人調高喇叭聲浪騎單車,肥高也試過這種歲月,自小就不喜愛讀書、中一開始與一班小混混、每天晚上扭盡單車上的喇叭騎通宵,他自己也說:「回想當時,金毛頭髮、又唔鍾意返學,係個邊青,我嗰間中學已經係沙田區band 5最差嘅學校,我連中四都升唔上,可以想像我幾差,如果唔係中三入咗單車青少年計劃,我估我一定會變成一個『死飛仔』。」
問肥高,現在見到如他當年一樣的街車友,會否捉他們入隊,他笑着說:「我會叫佢哋試試追唔追到我先,追到嘅就同佢哋傾傾。」別以為肥高中一天天騎通宵,運動一定好厲害,他記得中二那年,學校強逼學生參加陸運會,一直沒運動的他選最短的男子100米跑,他邊回憶也邊笑自己,未到終點已見到衝線後的人慢慢走回終點,他用了16秒2才完成,他說:「呢個時間我都跑得出,真係完全冇天份,冇可能做到運動員。」
就算中三時,有老師幫他報名參加單車「明日之星」甄選計劃,全部體能測試包括立定跳高、掌上壓、跑3,000米等大部份不及格,只有踏一條兩公里斜坡的梅子林得第一名,「明日之星」分三階段,從第一階段的2、30人,逐階段篩走不及格的,到最後入到青訓,每年只得五、六個,但就給肥高頂過去,同期還有「女車神」李慧詩。
肥高金句:「我用咗八年先喺2014年攞到大馬公路賽嘅分站冠軍,呢個係我第一個冠軍。」
單車,是中四也讀不上,要去讀IVE的肥高一條出路,雖然佈滿荊棘,令他渾身受傷,他都心甘情願,並謙稱:「我真係一個冇天份又普通嘅運動員,剛入單車隊時,連公路單車多日賽都踩唔完,由2006年全職,我用咗八年先喺2014年攞到大馬公路賽嘅分站冠軍,呢個係我第一個冠軍,你問我有冇怨過,我冇怨,但有唔開心、有沮喪。」近八年,肥高試過兩次退隊,一次是2013年減人工,一次是2016年在昆明訓練途中炒車,動過三次手術,鼻子也撞歪了,連高媽媽也哭着叫他停下來。
肥高金句:「嗰時感覺我去洗碗還比喺體院人工仲高……我真係冇踩車兩、三個星期,不斷搵親戚朋友食飯,但好快就覺得好唔開心,好頹廢,好想返去單車場踩車。」
肥高19歲做全職運動員,好不容易捱到體院「精英A」約二萬多元月薪,但2010年廣州亞運做完大後備,像做了場夢後,一直交不到「精英A」的成績,薪酬連跌兩級,減了一半以上,他說:「嗰時感覺我去洗碗還比喺體院人工仲高,亦諗過去考消防,沈教練(港隊總教練沈金康)叫我返香港冷靜一下,我真係冇踩車兩、三個星期,不斷搵親戚朋友食飯,但好快就覺得好唔開心,好頹廢,好想返去單車場踩車。」多得2013年的堅持,肥高在2014年首嘗大馬分站賽冠軍。
肥高金句:「點知炒車咩都冇晒……醫院都住咗個幾月,整個人都好灰,唔知自己係咪能踩回之前嘅水平,打定輸數要退。」
單車人時常將「炒車係家常便飯」掛嘴邊,但2016年肥高在昆明訓練時那次炒車,一點也不家常,他在高速下撞到前方車手的尾輪,撞傷頭部及鼻子,原本翌日要去環韓多日賽也告吹,在昆明及香港做了三次手術,男生鼻子歪了事小,但原本高昂的意志被打沉事大,他說:「炒車前我嘅狀態好好,想喺環韓多日賽有一番作為,點知炒車咩都冇晒,嗰年遇上港隊忙着備戰里約奧運,得我一個人喺香港養傷,醫院都住咗個幾月,整個人都好灰,唔知自己係咪能踩回之前嘅水平,打定輸數要退;好記得我初癒時,沿住沙田單車徑踩入大尾篤,我連一圈新娘潭都踩唔完。」
肥高金句:「我當時只知我好想重回單車舞台,我同媽媽講:『你畀我去踩喇,我真係好想踩,每日練完車都會向你報平安。』」
高媽媽也哭着叫兒子不要再騎單車,擔心再出意外,身為家中么兒的肥高也感內疚,他說:「我當時只知我好想重回單車舞台,我同媽媽講:『你畀我去踩喇,我真係好想踩,每日練完車都會向你報平安,比完賽我會第一時間同你講我比完賽喇,我平安無事呀。』佢先畀我繼續踩落去。」皇天不負有心人,肥高再次堅持,2017年天津全運會夥拍梁峻榮奪麥迪遜銀牌,今年雅加達亞運團體追逐賽,他與梁嘉儒、梁峻榮、繆正賢及張敬樂奪得銀牌,都是肥高應得的,他們更在資格賽以4分09秒820刷新香港紀錄。
肥高金句:「就算仍有人話我儍,我都想繼續儍落去,我只知𠵱家唔想停。」
問下月將滿31歲的肥高,手上這面亞運銀牌來得遲嗎?他說:「我唔介意獎牌來得遲,有冇獎都好講運氣,有人覺得我好儍,這些年冇成績仲繼續踩,我係失敗過好多次、受挫過好多次,但我冇逃避,雖然我獎牌唔多,但喺單車,我有賺冇蝕,𠵱家每日都好有目標去做鍾意做嘅事,每日瞓醒都想踩得比噚日快。如果唔係單車,我可能係個侍應、跟車工人、或者做地盤。」
肥高懶理別人笑自己儍,這些年的歷練及努力,令天份不高的他一步步成為精英運動員,他說:「就算仍有人話我儍,我都想繼續儍落去,我只知𠵱家唔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