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人自覺在白人社會飽受歧視,但請不要以為他們個個有顆玻璃心,這支民族最擅長自嘲,什麼都拿出來笑餐懵,幽默別樹一幟。初到美國那幾年,我特別喜歡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雖然錯過了Lenny Bruce的棟篤笑,嶄露頭角的活地阿倫可以滿足好奇有突,除了近距離研究割了包皮的性器官,也不忘惡補納粹狂魔種族清洗近代史,替小時候讀過的中譯《安妮法蘭克日記》填上驚心動魄的背景色彩。他們似乎對東方文化很感興趣,不但漢學家之中不乏猶太人,周圍娶亞裔太太的異族姑爺,猶太人佔的比例也令人側目,學中文尚未流行,他們已經鴨先知一般爭相報名,我那個大隻仔朋友H先生,便去台灣進修過兩年,一口國語嚦嚦嘞嘞,發音之標準令人嘖嘖稱奇。
這方面我們的交流就很失禮,不要說學希伯萊文那麼高深了,許多唐人街叔父乾脆懶得認清他們的面貌,籠統把他們歸納為鬼佬鬼婆。錯有錯着,既然一視同仁,也就沒有歧視,《波特耐症候》有啼笑皆非的描寫:「我認為全世界人種之中,猶太人唯一不懼怕的是中國人,因為,一、他們那口英語,我爸爸的口音拚上去簡直變成貴族卓斯德菲特;二、他們腦裏根本充斥太多炒飯;還有三、他們眼中我們不是猶太人而是白人──甚至是盎格魯撒克遜人。你可以想像嗎?難怪中國餐館的侍應生對我們沒有威脅,他們當正我們是大鼻子WASP!」哈哈哈,飽遭白眼的受害人果然最懂得踩比自己更低級的族群,前幾天芳鄰馮君不是苦口婆心解釋「曲線」嗎,這本書裏處處都是擲地作金石聲的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