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深化擴張有一個「極限點」 - 嚴家祺

金融深化擴張有一個「極限點」 - 嚴家祺

今年十三屆人大,在憲法中刪除了國家主席限任制的規定,是從根本上否定鄧小平改革開放路線重要標誌,這是歷史的大倒退,為了掩飾這一倒退,在十三屆人大閉幕後一周,中國向全世界宣告,中國將要全面深化改革,其中一項就是深化金融改革。
中國深化金融改革的說法,表面上是為了與西方經濟學家提倡的「金融深化」進一步接軌。實際上,這是進一步發展權貴資本主義、加劇兩極分化,把中國引入「金融開放悲劇」的重要步驟。
「金融深化」(theory of financial deepening)是美國經濟學家羅納德.麥金農和愛德華.肖提出的用「金融自由化」政策促進不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理論。金融深化要求政府放棄對金融的過分干預,使利率和匯率充分反映供求狀況,並有效控制通貨膨脹。對一個存在「金融壓制」的國家來說,這一理論指明了金融自由化的道路。衡量金融深化的指標有貨幣化率、金融化率、利率匯率指標、資本外流指標等。金融深化還有一個「最佳順序」問題。
20年前,美國加州大學教授弗萊(Fry)提出了金融自由化改革的五個先決條件,如監管制度、價格穩定、財政紀律、商業銀行的利潤最大化和競爭行為、對金融中介無歧視和稅收制度。但弗萊沒有專門談中國這樣的國家,還有更重要的前提條件,這就是,去除毛澤東時期遺留下來的公有制思想殘餘,厲行法治、保障私人財產權,在全國形成講信用、守承諾的社會風氣。
金融深化總伴隨着金融擴張,並不限於不發達國家,許多發達國家也在金融深化擴張。對每個國家每一時點來說,金融深化擴張有一個不同的「極限點」,超過這一「極限點」,金融擴張深化就有害於這個國家經濟發展。所以,金融深化和擴張在不同國家有不同方式、不同程度、不同結果。在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一些國家因採取過度深化和擴張,陷入「金融開放悲劇」。十年前的金融海嘯,實質上是金融過度擴張深化,超過了「極限點」的產物。中國當時還沒有過度實行「金融擴張深化」措施,受到的衝擊不大。
「六四」在中國社會風氣上造成最大的改變,就是不講正義、不講信用、不守承諾。在江胡時期,金融自由化就是在這種「三不講」的大環境中進行。特別是2008全球金融危機以來,中國在金融深化擴張上,通過濫發貨幣和金融擴張,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為應對經濟增長放緩,中國正推動銀行增加放貸,鼓勵地方政府投資大型項目,並控制人民幣價值。中國在深化金融改革的旗號下,仍然讓負債累累的地方政府進一步舉債、銀行的不良貸款、公司債務違約率不斷上升。
今年在十三屆人大閉幕後,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召開第一次會議,其中一項工作,就是全面深化金融改革。中國金融深化改革的決策者,為了顯示中國仍在大踏步對外開放,把深化金融改革作為對外開放的重點。不管會議怎麼說得好聽,在事實上,中國深化金融改革,仍然在提升貨幣化率和金融化率。所謂貨幣化率,就是廣義貨幣與GDP的比率,所謂金融化率,就是金融資產和GDP的比率。現在中國為了防止房地產市場和金融市場價格的大幅下降,仍然在濫發貨幣和加大金融擴張。中國深化金融改革,還有一個做給西方國家看的姿態,就是中國資本市場擴大開放了。不久前世界最大對沖基金橋水(Bridgewater)正式進入中國,在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完成私募基金管理人登記,正式成為境內私募管理人,標誌其在中國私募業務已經正式啟動。橋水基金現在管理的資金超過1600億美元,橋水基金累計盈利,現在超越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成為全球範圍內最賺錢的基金。橋水在今年6月發佈了一則的報告,報告稱橋水幾乎看空一切的金融資產,包括看空中國的金融資產。在2018年中國開始「深化金融改革」後,如果按現在的步伐發展下去,為了顯示自己加大開放力度,與國際金融接軌,可以預測,幾年後,在全球金融發生小危機和大危機時,中國都將陷入「金融開放悲劇」。
中國今天的問題,還是四個現代化問題。與四十年前的四個現代化不同,今天中國的四個現代化是:政治現代化、經濟現代化、社會現代化和科學技術現代化,而政治現代化是四個現代化的核心。
政治現代化,就是要在國家政治體制上消除專制主義,要厲行法治,保障人權。要按憲法規定,保障言論、結社自由。這些都是「法治」的組成部分。一個沒有法治的國家,就不可能在全社會建立起「講正義、講信用、守承諾」的良好風氣,任何金融改革、金融深化,都會扭曲變形。沒有法治下的金融深化,不只止是「開放悲劇」,而是「開放陷阱」。
多年來, 中國學習西方,除了科學技術外,總是不學好,專門找壞的學。厲行法治、司法獨立、保障人權,是為了本國每一個人,也包括江青、薄熙來、令計劃和今日大權在握、明日下臺的人。為了中國的光明前途,還是要學外國好的東西,在今天,首先把厲行法治作為一項經常性的大事,快快放下自己都不知所云的「深化金融改革」,避免把中國拖進「金融開放的大陷阱」中去。

(注:本欄每周由不同作者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