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在台北的中研院,和朋友約在附近小店吃午飯。他早上做完身體檢查,也許空着肚子太久,甫坐下點了菜,忽然一陣暈眩,當場昏倒過去。我們馬上扶起他,店中其他人見狀也都前來幫忙。可幸朋友很快醒轉過來,我們趕忙給他喝水替他抹汗,忙亂中有人撥了電話叫救護車。
十分鐘後,救護車來了,兩位救護員一胖一瘦,在現場檢查了一會,就快手快腳把臉色發白的朋友送上救護車,我們遂一路陪同。負責開車的救護員阿胖,問想送哪間醫院,送三總(三軍總醫院)好不好,我說哪間最近就送那間吧,心想難道還可以挑自己喜歡的嗎。
救護車響號開出了大馬路,阿胖跟我們閒聊起來,我說還好他約了我們吃飯,出事時有人照應。阿胖淡淡說,不用擔心喔,台灣人都很好的,都會有人照顧他的。我點頭,對的對的。阿胖接着說,「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坐在後座的阿瘦附和,對喔,這種事,台灣人是很熱心幫忙的。車上的人包括擔架床上的病人,都和應起來:對喔對喔。
到了三總醫院的急症室,急診流程啟動,先拿出健保卡登記,再推入內診病房,當值醫生即時過來問明詳情,確定所需檢查及療程。接着有照護人員來推輪椅帶病人去照X光、抽血、腦部電腦斷層,全程一對一看顧,過程順暢而人道。不到一小時,初步報告出來了,醫生走來講解病情,沒大礙,沒有中風或突發心臟病的跡象,可以出院回家休息。到藥局拿了一點止痛藥(他說手有點痛),健保之下,診金合計只消650元台幣而已(港幣約一百六十多元)。
朋友感慨說,住過法國和日本,就數台灣的醫療服務最貼心。我沒有比較過其他地區,但在香港,親人有次因心臟病送到醫院,下午送進急症室,等到晚上才看得到醫生,其間躺在走廊的床上,無人聞問,只有家人乾着急。不懷疑香港醫護人員的專業水平,但真的有人手不足資源緊絀的問題。
陪朋友坐計程車回家時,司機聽到我們對台灣醫療系統的讚美,也補充說,醫院還有大批志工(即義工)幫忙,都是醫院的退休員工或其他市民無償每天輪流當值,減輕了全職員工的負擔。
「台灣人很愛幫助人」,司機說他曾在深圳工作五年,「那邊的醫療就不用說了,連感冒生病,都寧願託人從台灣帶藥過來吃」……其餘下刪千字,結論是台灣還是生活最舒服,回來開計程車都好。司機知道我來自香港,難掩興奮地跟我說他很愛香港的美食,每年都要去香港看朋友,順便吃茶餐廳和菠蘿包。香港有甚麼好吃,他可以快速講出很多,但除此以外,沒有特別喜歡的,城市生活感覺很壓抑不宜久住,「人也比較冷漠」。
「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此名句據說源自大陸作家韓寒,話說多年前他初到台灣一遊,處處遇到熱心助人的好人,他不小心把手機遺在計程車上,結果獲司機主動送還……種種不可思議,他回家後撰文大誇對岸的好人好事,「庇護了中華的文化,把這個民族美好的習性留了下來」,引來網民瘋狂轉發,更前仆後繼湧去寶島欣賞這道難得的風景。
久而久之連台灣人也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卯足了勁活得像一張觀光明信片,隨時可給訪客帶走留念,繼續傳揚這裏的傳奇。不好的就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