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九月,香港各大專上學院紛紛舉行開學典禮;學生會會長致辭是典禮必備的環節。據報導,多所專上學院的學生會會長借着致辭的機會發表「港獨」的言論。代號777的特首林鄭月娥為此表示遺憾。遺憾是一回事,香港部份專上學院的學生似乎已愛上「港獨」,並利用大學校園發表「港獨」的立場;要勞煩八大專上學院的校長,不惜違反學術自由的一項重要原則──言論自由,破天荒聯合發表聲明,譴責「港獨」的言論。其實作為特首,林鄭月娥為了表示向北京效忠,表示遺憾是意料中事。有位曾發表「港獨」的學生會會長,接受電台訪問時表示,自從人大發表了8.31框架後,香港落實民主的希望已幻滅;唯有香港脫離中國大陸獨立,不再事事受制北京,香港才有望實現民主。事實上,「香港民族黨」的發言人陳浩天也是基於同一立場。換言之,香港的年輕人是逼於無奈才走上「港獨」。但凡逼於無奈而作出的選擇,都不是最好的選擇;「港獨」當然亦不會例外。
除了逼於無奈,港獨的主張這四、五年間在年輕人中漸漸得到認同,北京的大老爺不斷加強對香港的打壓是罪魁禍首。像高鐵在西九龍站內的通關檢查,設有實行中國大陸法律的區域,此舉明顯違反了《基本法》白紙黑字寫着中國大陸法律不適用於香港的規定。已卸任的前律政司司長袁國強曾挖空心思嘗試掩飾違反《基本法》的做法,但北京的大老爺認為多此一舉,是否違反《基本法》全由北京方面定奪。事實上,2016年人大常委借着宣誓風波進行釋法,竟然沒有理會香港一向奉行普通法,聲稱釋法有追溯權,令四名由香港市民選出,並已宣誓就職的立法會議員喪失議員的資格。這些事例一再說明北京的大老爺根本漠視香港的一制,所謂「一國兩制」已名存實亡。港獨的主張在年輕人中漸漸得到認同其實是一種你不仁、我不義或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反應!
無論是出自逼於無奈或是基於你不仁、我不義的情況,港獨的主張都是絕不理想和充滿缺憾。最大的缺憾莫過於忽視了香港的一制本身的問題。保安局正打算引用社團條例取締香港民族黨,社團條例是香港本身的法例;北京要打壓香港民族黨,引用香港本身的法例便綽綽有餘。類似的例子俯拾皆是,區區一個選舉主任便足以否決周庭以至所有眾志成員,亦即是一整代政治覺醒,立志從政的香港年輕人的參選權。選舉主任何許人也?一名普通公務員而已!香港的公務員不是政治中立的嗎?理論上公務員是政治中立,但面對一己的仕途,那個公務員會堅持政治中立,捍衞香港年輕一代的參選權?在香港「練精學懶」是不少人的習慣,否決周庭的參選資格既不會觸犯法律,又會輕易得到晉升,有誰會輕易放過這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機會?
上世紀的七、八十年代被時下的不少年輕人視為香港的黃金歲月,這種想法有其根據之餘,卻忽略了當時面對中國大陸決定收回香港的重大歷史轉折時,幾乎所有在香港的人誤以為只要香港一切維持不變,中國大陸收回香港也不是甚麼大不了。面對中國大陸收回香港的政治現實,當時不少人自我麻醉般美化香港;就連香港在英國統治下一直缺乏民主的事實亦被美化了。香港沒有民主,但有自由;當然時至今日大多人都認識到,沒有民主的自由十分脆弱,隨時會消失。但在香港的黃金歲月裏,卻缺乏這種十分顯淺的常識。港獨的主張亦犯了相同的錯誤,以為香港只要擺脫了北京的控制,香港便近乎理想國了。這裏提出批評旨在帶出一個明顯但至今似乎還未有人提出的問題:為甚麼上世紀八十年代,連沒有民主的自由是十分脆弱的自由也想不到?回答這個問題最直接的方法是扼要檢視香港的學生運動。香港的學生運動是由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爭取中文成為法定語文的運動開始,其間經過保衞釣魚臺和反貪污、捉葛柏等運動。爭取中文成為法定語文的運動原本帶有反殖民主義的意味;但當時的政府非常高明,中文成為法定語文不會動搖英語的地位,因此順水推舟,幾乎立即答允要求,反殖的意識亦同時消滅了。緊接而來的保釣運動帶着五四運動的影子,即是說發自熱情澎湃的愛國主義之餘,也帶有反美、反帝國主義的意味!保釣運動開始時,中美還未曾建交,這場運動自然觸發反美和反帝國主義的情緒。但運動開始後,中美卻出人意表地建立邦交,令投入保釣運動的學生無所適從;學生運動繼而分裂!部份學生堅持反美、反帝甚至反對資本主義和殖民主義;但大部份學生卻沉溺在愛國主義的死水裏!具體的表現是當年兩所大學以至浸會書院和理工學院的學生會幹事會,總是由被稱為「國粹派」的學生佔據!
當年的大學生,社會地位比今日的大學生高出多倍;但當香港的年輕一代出現政治覺醒,催生了學生運動後,香港的學生運動被英國和中國大陸有意和無意間聯手磨去運動的稜角,之後運動走入愛國主義的死胡同!不過當時被稱為國粹派的學生起碼是懷着赤子之心地愛國,不像現時口講愛國的人!此外,當時還有被稱為社會派的學生,主張應首先處理香港的問題,只可惜香港的問題頗為複雜,不是尚在求學的學生所能處理。到頭來社會派學生的立論雖然正確,但卻交不出成績,唯一做到的只是造就了個別學運明星!對整體社會的影響微乎其微!
(注:本欄每周由不同作者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