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奧斯陸坐船去哥本哈根，在船上餐廳吃飯，有個亞洲裔夥計聽我們說廣東話，就用廣東話搭腔，我問他是香港人？答曰是南京人，因為移民丹麥，打過一份香港老闆的工，學會了廣東話，父親是上海人，又能說上海話。
他說移民丹麥三十年，在船上餐廳做跑堂也做了五年。「跑堂」他是用上海話說的，很久沒聽人用這個詞稱呼這個職業。他說本來船上客人給的小費全歸跑堂，但去年船公司改了規矩，所有小費都要上繳，結果跑堂跑掉了一大半，搞得公司十分頭痛，現在招了很多新人。說這話之前我剛塞了一張十元歐羅在他手裏，問他這錢要上繳？他說照公司規定，這錢屬於公司，他放進自己口袋等於偷錢，但經過大批跑堂辭職之後，公司知道惹不起夥計，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張鈔票他就不上繳了。
他說北歐福利很好，失業在家得到的稅後救濟金大概有一萬五丹麥克朗，挪威的福利更好，若不工作，政府會按照你前一份工作的工資的百分之八十，出兩年糧給你。他也試過不工作拿救濟金，半年之後，政府開始介紹工作給他，覺得不合適可以不做，船上這份跑堂工作也是政府介紹的，半年試工，輪船公司出一半工資給他，另一半工資由政府補足。如今也慣了這份工，在船上工作半個月，上岸休息半個月。船上有些夥計嫌北歐生活貴，就在希臘等地買間房子，上了岸就飛到那裏「回家」。他則一年回兩次中國探親，對國情略有了解，說起船上的上司，還會稱「領導」，跟「跑堂」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