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放假她去震後小國做義工,做室內設計的她被分配搭建臨時避難所。朋友們在社交網絡為她點贊,或留言:「看不出你是這樣有愛心的人。」
她工餘看看這些評論稍覺汗顏,愛心嗎?也不是沒有,能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讓不幸的人有個睡覺的地方她是很樂意的。但跑來此地的原因,其實非常俗套,被分手後要換個天地療傷。
果然有效,每日在工地搭手做雜務到傍晚躺下就睡,再沒時間裹足不前。本想做一個月就走,但身心極度適應新的生活節奏後,她又踴躍報名參與校舍建設。
同一小組都是男士,大家格外照顧她。有幾位對她有好感,傍晚約她出去散步聊天。然而杯弓蛇影,她無法單純享受別人的好,總在心裏揣摩,是這樣吧,一開始無微不至,之後不知哪天峰迴路轉,再不是當初模樣。
總是推辭也很尷尬,她想出個怪法子,謊稱會算命,一到傍晚就坐在營地燈下,給人看手相。生命線、事業線、感情線,她模仿以前看過的算命先生,「這兩年生過一場大病是嗎」、「生活中很容易喜歡身邊的異性吧」,十有八九對方嘖嘖稱是。遇到有意於她的男士,她裝模作樣:「情史悠久,辜負不少青春少女」,抑或是「很易分神,戀愛中也不免有活絡心思」。對方好像被說中,訕訕笑着,不再來煩她。
這晚她又信口開河,來看相的男孩才25歲,鼻尖落幾點雀斑,淡藍色眼眸很是純淨。「你一生沒生過大病……」他馬上打斷她,指着自己的頭說:「你可能算不出,我生下就有自閉症,看醫生從小看到大。」她忘記算命,直說完全看不出。
「那是長期治療的結果。」
「可是你每天都很開心健談,看不出這方面有困擾。」
他笑:「其實我記不清人臉,也記不起事情,很多不好的事已經忘了,看看眼下,確實不賴,就高興起來。」
她被呆子點醒,心裏最後一點抓住不放的愛恨回憶,她放一放手,讓它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