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新聞在播小學生打流感疫苗的事,畫面上小學生排隊等着打針。我家大婆看了就問我,你小時候在學校排隊等打預防針的時候心裏怕不怕的?
我說怕的,還沒打針,在排隊的時候已經覺得手臂上涼嗖嗖了。
那時候隔一段時間就要打預防針,預防流感,預防肝炎,預防白喉,預防破傷風──一要打預防針,學校就通知集合,一班一班輪流去醫務室門口排隊,個個自己把袖子捲好,風一吹,就好像在打針之前抹了酒精一樣,感覺一涼,心中一抖。
打預防針的多數是醫院來的護士,兩人一組,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樣子已經很專業了,越發教人害怕。要打針的學生太多,打針的很忙,速度也極快,小學生一個個裸着胳膊挨着往前靠,越往前靠越是忐忑,送死一樣。終於捱到,然後就見那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用針筒抽好了藥水,將針尖往上一翹,推出筒內的空氣,針尖上凝了一個小水滴,那水滴像死到臨頭一個預告。隨着酒精棉花抹上手臂,一陣清涼,心裏也跟着一涼,來不及反應,針就刺進了皮膚,然後又拔了出來。廣東人喜歡用「快過打針」也形容一件事的速度,打針真的很快。
老實說那是不算痛的,那只是怕。跟許多事情一樣,怕的是那個等待的過程:想像的痛楚、穿白大褂的護士、翹起的凝着一滴藥水珠的針尖──打針的痛不是真痛,但打針的怕,是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