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來 - 蔣芸

雨季不再來 - 蔣芸

五、六月的香港多黃雨,想起去年此時的一次失足摔跤;幾乎用了一年的時間才能丟掉枴杖正常行走,然而心理上的陰影始終未消,現在抬眼望天,見到一副晚娘面孔立刻打消出去走走的念頭,從日行一萬步的那些年,到如今兩千步不到的敷衍交代了事。此外刮風天、下雨天,周末假日則自罰禁足,前者是免蹈覆轍,後者是人多揹包客多,處處是陷阱的鬧市索性不去免了無妄之災,怎麼能夠不小小心心的過日子呢?天黑得很慢,以前的長夜如今逐漸的很短,想起當年,手執一張地圖,那兒都敢去,後來有了一輛二手車,彼時尚未有海底隧道;成為渡海輪的常客,從清水灣到香港半山的馬己仙峽道、列堤頓道、淺水灣、赤柱,那兒也敢闖;好在香港地方不大,不比外國,每錯過一個出口,再回頭已是另一個城市,年紀愈大膽子愈小,憂患意識危機感尤深,當年同踎清水灣的小妹妹白璐,事隔五十年後,偶而來訪閒聊起舊事,竟說:我是冒着生命的危險坐上你的車亂闖……。唉,也真是的,兩個失意人、一部老爺車,而當時日子正當少女,前途卻茫然未知……,生命中有些事是可以推算出來的,吾人命定的軌跡或早已在等候着,似乎好幾年前在專欄中提過,當年還飄洋過海帶她到港島六國飯店去請教一位收費不菲的高人,薄薄的兩頁紙,去掉幾乎半個月人工,當時頻呼上當,懊悔不已,以為被騙的兩人,事隔半個世紀,再憶當年竟失聲驚呼……好準哪。
那些年,幾乎一年十二個月都是雨季的青葱卻黯淡歲月,如今只希望雨季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