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學民思潮/香港眾志)經驗不足,太衝動了。」
「你說的太對了,他們沒有在職場裏勾心鬥角的經驗,但在街頭抗爭、組織運動、衝入公民廣場、跟林鄭談判、出庭、坐牢,你也沒有體驗過吧 。更何況,經驗如果不能化為智慧,只會淪為包袱。至於衝動,對,衝動時不適合做任何決定,可是等到熱血的衝動冷卻,最後只落得一事無成。 」
「這樣一衝擊,有用嗎?」
「你說的太對了,未必有用,如果不能即時見效的事情就不做,那是短視呢還是太有遠見,自以為能預測歷史軌道呢?老實說,我跟他們相比,說到有用無用,就只有慚愧兩字。」
「你言重了吧。」
「不,黃之鋒十五歲時已經帶領反國民教育,羅冠聰在大學時已經當過學聯秘書長,我在中學大學時,像一條窩在床上的書蟲,除了讀書寫字,除了立志寫歌詞,想都沒想過要參與什麼具體活動。」
「那時環境不一樣,沒這個需要吧。」
「你說的太對了,港英時期的教育制度,就是要把每個人訓練成安份守己,專心賺錢的經濟動物。」
「專心賺錢有什麼不好?」
「好得很,會賺錢才能過活,只可惜,當社會再沒有安份守己的本錢,一般人還能賺到合理的生活嗎?當時的教育,正正造就了今天典型港人,只拼命生存,不重視精神生活,對政治冷感麻木,導致先天缺乏抵抗紅色勢力的免疫力,不知如何應對。所以啊,香港也沒有多少個羅冠聰,卻盛產太多住好吃好就好的沈默大多數。你常常訓示你子女,要做個有用的人,你會認為能及時上樓才有用嗎?讀書究竟所為何事?就為了自己的樓自己買,自己的地方別人救嗎?我會覺得慚愧,你呢?」
智慧老人開始作沈思狀,好像會反思出另一種智慧出來。
以上,是我面對噁心過拜年問你幾時結婚的問題,最能按捺住情緒、最有效的一次溝通。之所以長篇記錄下來,只望別像我過去只罵走不同人種。當然,也可以把羅冠聰們講過的話,寫過的書分享出去,他們或許就不會成為被大人挑剔的少數。
反建制派沒有勉強統合的必要,真香港人卻沒有分裂的條件。目前無力感遍佈有心人,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唯有各盡所能,至少,可以對無心人用心交流,用人話解釋。在不需要英雄的年代,在逼人當英雄的時勢,先做好一個人,這也是深耕細作了吧。
(按:羅冠聰新書《青春無悔過書》代序節錄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