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有個好地方 - 黎智英

移民有個好地方 - 黎智英

朋友、親戚和舊同事間陸續聽到有人在移民,例子仍是個別而少數,未形成移民潮現象。不過,普遍人心在中央和特區政府連體手影陰霾的恐怖下逐漸轉弱,離心躍躍欲動,只差駱駝背上最後一根稻草壓下,移民潮即將爆發。香港是我們的家,雖情況日趨恐怖人心惶惶,很多人仍依依不捨,放棄一個曾經讓我們自由、安康和充滿希望的家園,猶如離別有恩於我們的眷屬,怎忍心!
我記得第一天到香港早上起來,到福榮街大牌擋吃白粥豬腸粉油炸鬼的美味和喜悅,那不僅是食物還是吃進肚裏的希望。還記得到「皇上皇」餐廳吃飛機餐的那份驚喜,吃時想到有天自己坐飛機去周遊列國,美夢就從這頓飛機餐開始。兩毫半子一碗雲吞麵,八毫子一盅蒸排骨飯,一蚊一碟乾炒牛河,吃着都是美味,想着都是燦爛的人生!是,那還是窮困的日子啦,但不潦倒,因為充滿希望。
後來我真的坐上飛機周遊列國,還坐頭等呢。我還有了事業有了家庭,兒女長大孫滿堂,幸福美滿驟然天際色變。抬頭窮目暗淡無光,怎麼呢?唉,天色漸昏暗,心情在下沉,我還能怎樣,最艱難最恐怖還得守下去,守住這於我有恩的地方。兒孫怎樣是他們的事了。好好一個家庭最後也許要離散,我從大陸逃過來,他們從這裏逃出去,我們都逃不過難民的宿命,都是因為我們有個偉大的祖國,有要我們屈膝膜拜的紅太陽。
紅太陽的陽光卻是黑色的,陽光下的香港是昏暗的。有人看到雨傘運動抗爭了七十多天不僅毫無結果,還令香港造成了黃藍絲分裂的對抗,覺得失望,移民去。有人看到特區政府在中央的指令下秋後算帳,把年少的抗爭領袖如黃之鋒周永康等推進牢獄,祭祀政治任務,感覺驚嚇,移民去。有人看到旺角的所謂暴動,示威者被激發造成衝突,梁天琦背後被人唆擺說了港獨,破天荒被判了六年的冤獄,感到太恐怖了,移民去。
但是,我們絕大多數人還在守着,未被這些黑暗的手影嚇倒,儘管人心徬徨不安,離心躍躍欲動。不過,那一根稻草難免有天會飄來壓下,壓碎了人心,砸翻人們守着紮實的馬步,心碎四散,人們各自拚命往外逃,移民潮霎然來到。多一根稻草的壓力,直覺的憂患突然湧現,頭也不回,就這樣抉擇離去。直覺要來很奇怪,擋也擋不住。
很多國家消防組織都有類似的故事。心理學家Gary Klein講述一隊消防員進入一間屋的廚房救火。他們剛開始用水管淋澆滅火,指揮官身不由己大聲喝道:「馬上撤離這地方!」他不知道為什麼,但在離開剎那間廚房的地面全部下陷,他們僥倖逃過死門關。後來指揮官想起,火勢離奇的靜寂而他耳朵感到異常的燙熱,令他直覺地霎然叫出離場的呼喝,救了一隊消防員的性命。原來火勢發自地牢,因此在廚房聽不到火勢的聲音卻感覺到特別的燙熱。
我們的直覺感應能力與這老練指揮官一樣神奇,只是沒有這麼戲劇性而已。環境的危險給予我們某種暗示,讓我們直覺從基因儲存的記憶找出答案,促使我們逃亡,這都是發生在零點幾秒剎那之間。香港什麼時候會變成太燙熱的廚房,讓我們直覺感應到危險促使我們逃亡?
逃,可以逃到哪裏?自從敘利亞難民潮,西方國家都收緊了移民政策,要移民英美加拿大澳洲紐西蘭一般人的條件很難做到。就移民條件、語言和生活習慣而言,沒有比移民台灣更適合的了。那天舊同事紫青和豪哥來我家飯敘,談起要移民的話也會選擇台灣,在台南買幢小房子簡樸舒適優哉游哉享福幾十年。他們雖年紀不大,但香港有樓收租,是早已上岸的退休人士,台灣當然是退休理想的地方,但要是年輕人仍需工作,台灣不是個好地方,因為台灣基本上不是個對做生意友善的地方。做生意的環境不好,工作條件自然差。
是,你常聽到台灣政府說要拼經濟,但經濟這名詞對他們是抽象的。當經濟具體化變成實實在在的生意時,他們直覺潛意識的反應並不友善。直覺反應不由自主,他們感覺生意都是破壞環境,剝削勞工,自私自利賺到錢不回饋社會,卻把錢投資到大陸去。從表面徵象往負面的角度去透視生意形態,這看法沒有錯,但這看法完全被他們的直覺反應支配了。生意正面和積極的部分是整個社會運作倖存的動力,這是需要費勁努力思考和分析才得以領悟,但他們不想費勁,寧願讓直覺主導,因此你看到台灣有不少扼殺生意的政策。
誰都知道電力不足和供應不穩定對生意損害很大,沒有生意會投資在這樣的地方。台灣電力備載容量不足,供應不穩定,食古不化的環保人士卻把核電廠關閉。天啊!核電化卻是最環保和最安全的能源!環顧六十年的核電設施經驗,只有1986年蘇聯的切爾諾貝爾的核電災難死了31人,和幾千個感染到輻射致癌症的人之後死亡。另外兩次聞名於世1979年的三哩島和2011年的福島核電災難沒有死過一個人。但是,每天被其他污染殺害的人無數,卻沒有人留意。相對於核電化,天然氣每千瓦小時(kilowatt-hour)生產的電力殺害的人是38倍,生物質燃料是63倍,石油是243倍和煤炭是387倍,只是煤炭污染造成一年死去的人大概是一百萬!這些能源不禁卻猛力去禁核能!而且核電科技今非昔比,現在就更加安全了。
最近推出的塑膠吸管禁制令更是「不管豆漿珍奶怎樣喝,限制塑膠吸管政策不改!」的野蠻!這真是環保塔利班!禁制塑膠沒錯,但需要這麼極端嗎?可以不管做小生意的人的死活,可以不管擾民的程度有多大嗎?極端就好?證明你愛環保?「環保塔利班」去你的!
近兩年修改的勞工法例更是社會主義者荒唐的設計。嚴格規定工作時限,加班費補貼最高要三倍和硬性休假程序,這些勞工團體和官員,把經濟活動當成是計劃推動的機制,而不是活躍而亂中有序,各人按巿場價格和資訊的訊號,互相模仿、競爭和合作的生產網絡。人生是偶然而不測,巿場的活動亦然,我們必須以靈活變通適應生存,若將巿場當成是純以計劃堆砌死板的機制,我們的巿場只會變成是死水一潭,令生意人和勞工都無以為繼。
是,這些環保人士和勞工權益人士和政府官員都是為人民謀幸福的好人,但他們的好意是溫水將人民像青蛙般慢慢煮熟至沉淪,直覺而不作思考的好意,往往是把我們推向地獄之門的魔障。你說,不,台灣是民主國家,可以政黨輪替啊。不,國民黨從歷史的記憶、國家觀念和民族意識與現在年輕一代完全沒有共鳴,是無可能選得上的。為了我們香港同胞移民有個好地方,我們只好為台灣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