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Marvel Hero的《蜘蛛俠》製造出美國版少年維特,靠手腕吐絲飛天遁地蔚為奇觀,那《蟻俠》就是要主角變大縮小,甚至帶領蟻群在地底疾奔,而製造另類想像。
螞蟻本就給人隱藏地下的印象,所以《蟻俠》以釋囚主角現身,就更有Underdog意味,說他從隱處翻身;不過其實他是漫畫版的第二代人物,因為《蟻俠》首代主角,是電影中由Michael Douglas飾演的科學博士,他把變身外衣傳給小偷釋囚,而成了蟻俠第二代。電影卻取了他為主角,更在續集外加副題《黃蜂女現身》,說博士女兒有「翼」可飛,加重奇觀。
然而電影英文片名在生物學上對「翼」的解讀更有意思──Ant-man and the Wasp,「Wasp」當然可解黃蜂,但亦導人想及與螞蟻同屬「膜翅目」,都是昆蟲,卻並不擁有如鳥的翼,而是透明薄翅。再者,蟻與蜂都是社會性昆蟲,有家庭分工、階級性別,甚至殖民與「軍事」結構。是故電影把蟻與蜂一男一女作為俠侶姿態,再以雙雙疾跑與飛行刺激奇觀,的確異常有趣。
然而雖說螞蟻疾跑與集體行動貼近真身,可對蜂的演繹,在電影中就僅僅標榜雙翅,完全與採蜜造蜜沾不上邊;畢竟動漫奇觀,就只有飛天與變型作為打擊敵人的異能,也就省略了蜂的真身。其實蟻與蜂同樣集體勞動,比如蟻的出沒,讓人多見牠們列隊行走,亦會有蟻群合力搬動比牠們龐大的食物,緩緩行進已然奇妙。蜂群卻少為人覺,因為牠們多在花林飛舞,花粉與蜜糖隨身傳播,難由人類肉眼所見;可是人類對此想像仍多,因為工業化造蜜,讓人大量消費蜂蜜,自然不減聯想。
蟻與蜂是故都象徵勤勞,在〈聖經〉或〈古蘭經〉,到伊索或威爾斯,就是神學經典到寓言科幻,都會為此描寫牠們,以營造益蟲想像而借鏡於人。這種集體性當然不會被中國文學放過,比如近代兒童散文就有秦牧〈蜜蜂的贊美〉或楊朔的〈荔枝蜜〉,以勤勞蜜蜂歌頌共產主義中國的集體勞動生產,那當然不像Marvel Hero僅以翅的異能製造奇觀,但集體象徵卻服務了中國政治。
蟻和蜂在美國反而更多被轉化為個人英雄,如《蟻哥正傳》及《蟲蟲特攻隊》,以至《蜜蜂大電影》的夢工場或彼思卡通,都有蟻與蜂為正派男主角。可是蜂始終不及蟻好命,因為蜂尾有針,偶有釋毒,是故亦有美國驚慄片《The Savage Bees》說群蜂襲人,被想成恐怖異類;更不幸的,是現實群蜂因為振翅飛揚,在農間花間「工作」而吸入過量農藥,面臨滅絕。
想來,蟻與蜂聯手抗敵,僅為動漫英雄創作,雖同根同目,卻只為人類科幻元素而被連帶一起,卻不必然因文學電影讓人釋出敬愛。光影,始終未必為動物生靈亮光;但觀者卻可以因電影細讀更多,反思動物象徵,從而讚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