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是不能提的,略略一提她就踴躍顯靈,以白流蘇踢蚊煙香盤的優美姿勢,笑吟吟展覽無邊法力。今天下午專誠去小戲院看羅拔茂利根導演的《烈火乾柴》(原名《和完全陌生人戀愛》冇咁鹹濕),無非因為剛剛重看了《龍鳳鬥智》,嫌史提夫麥昆有點老態,想見識見識他較鮮嫩時的英姿──這位型男我一直不過電,知恥近乎勇,既然有機會便惡補,希望搞清楚他究竟憑什麼成為萬人迷。怎麼知道影片非常難看,少女一夜情珠胎暗結的故事,下半部編成喜劇還罷了,但話晒都係寫實片,起承轉合起碼要合情合理呀,她大小姐明明在美詩百貨公司五樓當售貨員,莫名其妙忽然富有,搵黃綠醫生墮胎臨陣變卦,居然第二天起床又變了個好人,若無其事穿着由Edith Head設計的漂亮戲服呢度去嗰度去,全盤忘記需要處理腹中塊肉,編劇的疏爽大方,真教人嘖嘖稱奇。
一九六三年人工流產在美國尚未合法,那場和黑市醫生交易的重頭戲有警世意味,拍得陰森恐怖,先在寒風陣陣的空曠橫街接頭,交了錢再約施行手術地點,可是我一聽費用四百元就不禁心神恍惚──《小團圓》女主角九莉紐約落仔,似乎也是這個價格?散場後回家翻書,哈哈,果然bingo!「比比問起經過,道:『到底打下來什麼沒有?』告訴她還不信,總疑心不過是想像,白花了四百美元。」雖然同價,小說驚心動魄的那段寫的是一九五幾年,計計通貨膨脹,我們的上海小姐被搵笨了。不過她的醫生專業得多,而且移船就磡上門為顧客服務,貴一點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