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Marvel Hero的狼人,因為獨行與仗義,是顛覆了真實狼性及文學傳統,那《黑豹》主角瓦干達之皇T'Challa,就反而是心繫家族與父皇,而令他成了不一樣的動物異能英雄。
說他有動物異能,卻非像狼人的身體異變而來,卻是因白人世界對非洲的神化想像,一方面要主角吃下草藥而與黑豹神靈接通,如擁神力,另一方面又要在戲內說到他穿上豹形戰衣,就更增強體能與保護;這儼然是六十年代歐美世界既相信新紀元運動的靈性修為,亦確定科技發明的兩面刃,合併成黑豹雛形。
畢竟《黑豹》出自六十年代的Marvel Comic,最初以配角姿態出現於《神奇四俠》漫畫,如狼人一樣後來才有獨立故事;然而Marvel或有意要這個瓦干達新皇不像狼人或蜘蛛俠般如草根人物,雖說他的非洲人身份影射種族問題,但他倒是一國之君,受萬人敬仰與追隨,那就與狼人有別,以見豹不如真身獨行。
豹在美非兩洲出沒,多以單獨行動狩獵,與不少哺乳類動物的群體集性相反;是故《黑豹》電影所見,要主角在高科技及團隊合作中行動,是為與豹的真實習性不同,更改變了Marvel Hero慣用動物的獨行象徵。T'Challa的尊貴身份,或更像《鐵甲奇俠》主角Tony Stark,承傳父輩豐厚財產,分別只在後者是科技財團,前者倒是形同異世的太平國土。
因為這片國土,更讓T'Challa以另一象徵性姿態,接連動物奇觀──而這又竟與狼有關!事緣戲中一幕說主角吃了草藥,在夢中來到一棵大樹前,樹上站着幾頭豹,然後主角就看到已逝父皇出現,交代心跡。這一幕,創作者或無心插柳,但更可能是他們看過俄國人Sergei Pankejeff給精神分析翹楚佛洛伊德的畫作〈Wolves Sitting in a Tree〉,意謂樹中的狼;其時為1910至14年間,Pankejeff因父親離世而抑鬱,尋求佛洛伊德治療,並繪出夢中景象。佛洛伊德當然以畫演繹出性別與權力的困局,以見幾頭狼在樹上形同父輩,重重地壓在家族樹(Family Tree)上,讓對方感到傳承重擔。
《黑豹》一幕主角夢中見樹又見豹, 對照Pankejeff的畫作,只是把狼換上豹,就更覺電影借鑑圖像,暗示父輩傳承為主角壓力所在。於此豹竟然像狼,有群體階級觀念,卻不像豹的真身如無家浪人,來去自在。
忽然想到小時候玩的「鬥獸棋」,豹大於狼,可對陣開局位置相對相沖,或早有暗示豹為貓科,狼為犬科,本就對照鮮明,以見前者機警獨行,後者群體嚴密。《黑豹》倒以狼的群體習性充權,完完全全與獨行《狼人》是為一體兩面,各有顛覆,對讀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