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與次文化堂社長彭志銘茶敍。往年這個時候,他會為一年一度的書展張羅,邀我編次過去一年文章付梓;今年卻例外,未有提及,只是慨歎經營困難:「現在讀書人少,加上香港書市場百分之八十由左派壟斷,連書店訂購什麼書籍,都是中央決定,而訂購了也可能擱在書倉,不見陳列,過些日子, 就退 還出版商,吾兄著作不少都是這樣。」其實即使市場自由,拙作也不會暢銷,這一點我非常明白,所以從不強求著作出版。
我最初出版的幾本書,用英文寫,無非大學預科英文文法、考試練習之類,已是將近四十年前事。這四十年來,拙文陸續結集成書,迄今九十冊左右。但是,今天,我的寫作生涯無疑已到尾聲。拙作不見容於報刊,不見用於出版商,實在一點都不奇怪。有朋友說:「萬一《蘋果日報》給查封了,網上應還可開闢寫作天地。」我笑道:「我一不會中文打字,二不慣對熒光板綴文,何必臨老繡花,自討苦吃。」而吾道一以貫之,更不會隨時勢更改,文章寫也得,不寫也得;文集出版也得,不出版也得。
不過,上月中,彭志銘卻打電話來說:「吾兄最近有多篇文章論饒宗頤,不結集出版,未免可惜……」他既然不怕虧本,今年我就再有文集兩冊出版,以後則不知還有沒有。我夢中未見美丈夫來索五色筆*,只是夢見習近平。
*《詩品》卷中載:江淹晚年,「夢一美丈夫」,索還五色筆,從此不能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