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連續炎熱,不知怎麼一來就大傷風了。傷風跟感冒不同,不發燒,只是難受。看看窗外艷陽高照,蟬鳴像着了火一樣從這片樹燒到那一片樹,一浪一浪湧着,天也就越發熱得人頭暈了。這才五月,天文台說如此熱法已破了一百三十四年香港紀錄。再下去擔心乾旱制水。
看到「制水」兩個字,簡直覺得有了古意,上一次香港制水是什麼時候?反正是古時候的事情,一下觸發,暈乎乎間,便在窗外白花花的陽光裏,彷彿看到自己的「古時候」。那是小時候,盛夏、蟬鳴,該去游泳池消暑的季節,卻會突然傷風感冒起來,最常見的便是扁桃腺發炎,喉嚨痛得一塌胡塗,吞口水都變得生死交關。這也像是那個年代小孩子的通病,有一次跟倪匡兄說起,他也記得小時候動不動就扁桃腺發炎,喉嚨痛得死去活來。於是那時候便常聽說有同學的朋友去做摘除扁桃腺的手術,據說醫生用一種像挖雪糕勺子形狀的器具,伸進嘴巴裏把兩塊扁桃體一下挖掉,聽起來頗為嚇人,卻也沒去深究過真假,只知道做完手術之後要吃冰淇淋止痛,這是真正令我羨慕的地方。
我終究沒有去做這個手術,留着扁桃腺常常發炎。那是因為家裏的大人又相信了另一個學說,那就是扁桃腺是身體防綫,擋在外面抵抗病菌,若割掉,防綫就沒有了,病菌就長驅直入了。所以我就保留了扁桃腺,保留了喉嚨痛,禦敵於國門之外,一把一把吃抗生素,每次死去活來。直到今天,天又熱了,蟬又鳴了,暑氣在身子裏生起火來,喉嚨又痛了,好像返老還童了,只是沒有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