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初中國文課本有一篇範文,是胡適的《差不多先生傳》。最近還有人在香港電臺談及,說值得一讀。
其實無論文字還是文意,《差不多先生傳》都不及格。請朗誦以下一段文字:「 他小時候,他媽叫他去買紅糖,他買了白糖回來,他媽罵他,他搖搖頭道: 『紅糖、白糖,不是差不多嗎? 』」短短三十八字,「他」了七次,累贅不堪。請看《世說新語.假譎》之寫曹操:「魏武常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後佯眠,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整個故事,「魏武」只一見,那裏要反覆多次。胡適那段文字,也只用一個「他」就可以:「他小時,聽母親使喚,去買紅糖,卻買了白糖,給母親罵,還搖搖頭說:『紅糖、白糖,不是差不多嗎?』」
至於文意,《差不多先生傳》更連自圓其說都做不到。該文第一段開宗明義,說「差不多先生是全中國人的代表」,其後卻說他錯買白糖,給母親罵;讀書時錯把陝西作山西,給老師批評;做錢鋪夥計時常「千」、「十」不分,氣殺掌櫃。然則差不多先生的母親、老師以及那掌櫃,分明都不甘於「差不多」,難道都不是中國人?胡適說中國「人人都成了一個差不多先生」,那他自己怎麼不在「人人」之中,還能洞察「人人」所病?而「成了一個差不多先生」的「一個」當然也是贅詞。總之,《差不多先生傳》只是民族自卑時代的一篇下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