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協50年,主題是「逆風堅持」。行家都知道,傳媒生態就像般咸道的大樹,保養不佳、風吹雨打、叫天不應,只有一幅小小的矮牆倚靠。去到無法承擔壓力,便被人一聲唔該,斬樹了事。
即使逃過斬樹厄運,還是每天都做得傷痕纍纍。這個傷痕不是文學修飾的形容,而是真實的傷痕。
記者被打,如果樂觀阿Q一點看,可以變成正面消息。這是當局忌憚記者能力的證據。黃子華所講,賊梗係唔鍾意你嗌救命㗎,同樣地,做官的有權有勢的,就是不想見到你揭穿真相。
所以記者自我安慰,我被打了,證明我的報導打中了你的七吋死穴,崩口人忌崩口碗。
朋友說,大樹的故事,就是一場奉獻的故事。兒童用大樹打韆鞦,長大了又可以摘果子充飢買賣;氣根可以做藥材,樹枝可以做柴薪。樹下遮蔭樹洞講心事,然後最後還是被,斬掉。
記者也可能是一棵大樹,全身奉獻,文字記者寫稿採訪拍片扑咪傳片包稿搵料起題……記協晚宴有很精彩的「介紹番」。但到最後,還是會把你斬掉。就算不斬掉,你也是營養不佳,十項全能,一份人工,邊度搵。
但這些問題很難解決,因為樹木和記者的功能,得不到肯定。
屋苑只當大樹是提升生活品味賣高價錢的道具,所以才會有石屎水泥樹,圍封樹根,追求整齊的外觀,但不理樹木正常生長需要。而街坊對斬樹,有些只會冷冷一句「塌落嚟壓死人你負責啊?」
記者被視作「狗仔隊」,追八卦,爆私穩。政府視記者為傳聲筒、唱好放風工具。新聞是不值錢的資訊,最重要的新聞不是最多人瀏覽的新聞。既然不那麼重要,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保養。
樹木樹人,被斬之前,逆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