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聚會，有人看了我前兩天寫行山的稿，話題便開始說行山說登山。
香港山不高，所以再辛苦也只能叫行山，登過高山的朋友說，海拔三千米是登山的門坎，在這個門坎外面只能說「行山」。這便想起十年前跟着大隊人馬在四川貢嘎山燕子溝勘探，從溝口海拔兩千多米向上走，走到三千米，領隊的陳先生鄭重宣告，從這一刻起，我們算是在登山了。
陳先生登過珠峰，最後卻因為同隊的隊友在半途身體不適，按照登山的規矩，全隊撤下。但當時也已到了海拔八千米處。我問他身處海拔八千米的地方登山是什麼感覺，他說只有兩個字：想死。每往前邁一步都想死，每多邁一步都覺得會死。那時候，性命算個屁。
許多登山者在登頂成功之後，喜歡來一句「征服了某某山」、「征服了某某峰」。這種話說起來豪氣萬丈，很令無知者激動，傳媒也往往跟着起哄。但是有沒有想過，那山那峰天生在那裏，無論有人無人，巋然不動，有什麼征服不征服的？登上高峰，真正挑戰的，是人自己，要征服，也是征服了自己。人在登山的過程中考驗了自己的體能，挑戰了自己的意志，除此之外，也見識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如果因此而學會謙卑，那就是登山的最大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