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被美國封殺,陷入休克,按國資委研究員王絳的分析,此乃咎由自取,皆因其「領導毫無法律意識和保密意識」,「把國內的無誠信帶到了國外」,包括效法華為,出售違禁通訊器材給伊朗及北韓。孰令致之?
那恐怕不是蠢人利慾薰心做出蠢事這般簡單。中興及華為都有複雜的國家背景,前者不難與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從屬關係,美國則一直指後者乃解放軍的單位。中國是伊朗石油的大買家,國際制裁伊朗發展核武,出於戰略需要,中國通訊器材交換石油,不難理解。故此中興、華為大有可能是執行國家下達的任務給逮個正着,多於做生意搵銀而被封殺。
根治假、大、空之源
身份曖昧,啟人疑竇,跟中興、華為做買賣又能不步步為營?「把國內的無誠信帶到了國外」則帶來標籤效應,拖累民企、國企、央企通通給「另眼相看」,為企業「走出去」徒添障礙。要立足國際市場成就為經濟強國,亦得重整道德、建立互信。正本清源,有必要革一黨極權專政的命。此話怎說?
姑舉一例以明之。先前,國家宣傳機器報道一對新人洞房之夜抄黨章,而予褒揚。若非一黨專政的極權國家,哪會有這般有悖人性的怪事?即使有,執權者又豈會嘉許?褒揚肉麻荒誕行為,顯見假、大、空乃中共治國之基本方針政策。哪怕中興果如王絳所言,「被抓住時說謊,在緩刑時說謊,在觀察期時又說謊」,亦是貫徹國策而已,並非愚蠢。
一黨專政何以必然以假、大、空為務?非如此,無以爭取人民的認受,鞏固權力。是以習近平2012年即位便鋪天蓋地宣傳民主、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誠信等十二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及至寫「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進憲法後,更以「堅持人民當家作主、堅持全面依法治國」為其基本治國方略。至於習近平則是飽讀中外名著的博學賢君。凡此種種,所謂者何?展示其政權之正當性也。
然則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槍桿子裏出政權的中共固然無以一黨專政,遑論極權永續了。故此中共治國必定由上而下,說一套、做一套;除了靠呃,便是靠嚇。舉國假、大、空,中興「把國內的無誠信帶到了國外」,正常不過。舉國上下,誠信蕩然無存,民企、國企、央企將何以取信於人,立足國際市場?
換言之,「國內無誠信」並非事出偶然,而是極權統治一手炮製的結果。習近平對此更是直認不諱:「黨政軍民學,東南西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不管中興的行為如何愚蠢,追本溯源,那是習近平領導的結果;The buck stops here──習近平是黨的核心,全黨、全民要跟核心緊密一起。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誰叫你是皇帝?
然而從中興的案例可見,即使習近平果是拿出堯、舜、禹的天子量度,承擔一切責任,他又有可能時刻掌握中興以至全黨、全民的所作所為嗎?莫說日理萬機的他做不到,負責管理數以百計央企、國企的國資委也做不到,甚至中興從屬的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也做不到。說到底,中興2017年的營業額高達人民幣1,090億元,業務遍佈全球160個國家。要一一掌握其業務,防止有人做出愚蠢的事,是沒有可能的。
故此要中興(以至所有企業)避免犯錯,唯一的辦法,是從每名員工做起,要他們言行一致,信守集團的承諾,「精誠服務」。唯其如此,方不致違規逾軌,讓國家蒙羞。然而一黨專政,舉國上下,雞鳴狗盜、爾虞我詐,此又無異於緣木求魚,同樣是不可能的。
果是要重整道德,當從黨的核心做起,言行一致,老老實實從讓人民當家作主做起──革一黨專政的命。唯其如此方能端正舉國上下假、大、空之風,讓世人放心跟你做生意。王安石說過:「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不革一黨專政的命,治假、大、空於源,世人將視跟你做生意為畏途,那又何以成就經濟強國?
中興是面明鏡,照出了經濟更上層樓的死穴。誰是富強的攔路虎,清楚不過。
楊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