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數天生有發聲障礙的不幸人士,逼不得已無語問蒼天,試問誰沒有經過牙牙學語階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細路仔唔識世界,聽到什麼跟着講什麼,那便是母語,長大成人後有人問起,係A就係A,係B就係B,實在毋庸閃閃縮縮以「無聊」搪塞,像缺乏勇氣面對性取向的衣櫃同志,不敢光明磊落承認自己搞基。因為種種原因,呱呱墜地後有爺生冇乸教,譬如杜魯福改編真人真事的《野孩子》那個主角,自幼慘被遺棄在荒郊與動物為伍,以至擘大喉嚨只會咿咿呀呀,我們當然寄以萬分同情,絕對不應該鄙視或嘲笑;也有些小朋友生長在人多口雜的環境,左耳傳進俄語右耳灌入瑞典話,在搖籃裏天天接受雙聲道薰陶,母語不是一種而是多種,贏在起跑線的優勢令人非常羨慕。總之,不論巴比塔結構多麼複雜,凡懂得講人話的都有最初用以溝通的語言,根本不值得拿出來當投注籌碼,或者基於政治考慮而企圖指鹿為馬混淆視聽,講完。
新加坡華洋巫印雜處,為免順得哥情失嫂意,法定語文乾脆有四種,南下華人方言更多不勝數,缺乏語言天份的我養在溫室,母語老老實實只得半番禺半順德的廣東話,不過因為喜歡唱歌,未學行先學林黛姐姐唱《熱烘烘的太陽》,還沒有收編為普通話的國語儼然「奶媽語」,得來全不費工夫,乳臭未乾就有本事隨時轉台,到底是幸福的。與臍帶沒有關係的語言,自動自發學習不但容易上手,且毫無逢迎權勢的惡劣感覺──夾硬逼人歸順,輕則雞毛掃重則皮鞭,強加的無論如何不會榮升母語,最多是「後底乸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