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髒包與時裝 - 林夕

髒髒包與時裝 - 林夕

時裝有個時字,即是有時間性,要趕快,時代是倉促的,時裝更倉促,遲了不但沒好處,反惹人訕笑。
不時不穿,先有領頭人物帶起,然後一群人穿着穿着,過期了就表示你後知後覺,倒不如不假裝懂得時裝,永遠穿一樣的,沒人會指指點點。這個大概能理解,起碼衣服是要穿出來給人看的,既然有被看見的快感,就要承受被取笑的壓力。不時不食,更是王道,機械部隊,味道差很遠,牽涉到實實在在的福利。
但是,吃什麼也要趕潮流,真是吃得不耐煩。曾幾何時,記不起有多久了,葡撻盛行一時,後來又少人問津了,不過這也是一種食制,有奶多糖的蛋撻,也有人喜歡這口味,就像豬扒包,潮退了,就變成恆常食物一種,只是沒人為跟風而吃。
穿在身上有人看,吃也要吃給別人看?不時尚的不吃,吃了就有人在旁邊艷羨,果然是個吃得貼地的?去年很短命的時尚飲品厚奶茶,一大堆人用箱子去搬,在現場排隊去喝,受訪者個個忽然如夢初醒,覺得奶茶多奶才是他一生人要追求的口味似的。早知今日,當初何不自行在茶裏加奶呢?只過了短短一段「厚奶茶很夯」的日子,有份製造這個話題的媒體,最後一擊消費這個現象的消費者,在店面訪問,受訪者閒閒地笑笑:「現在誰喝這個?」,真係想唔笑都好難,言下之意是曾經喝很多了。
最接近時裝的潮流食品是髒髒包,與味道無關,只在乎吃的過程與後果,意義僅止於口腔。只不過是麵包上面可可粉灑很滿,吃完了不但齒頰留髒,似抽了千年的煙,然後嘴唇變成朱古力色血盆大口。這的確是罕有吃給人看的食物,大家圖個高興,互相嘲笑為樂搞氣氛,有助打破隔閡,增進感情,亦人間一時快事;要諷刺政客奸商吃相難看,用這個畫面來惡搞,亦最有畫面感。只是穿得太名貴的話,要小心可可粉弄髒衣服就是。
那天某人路過,見髒髒包還有人在賣,即是潮流未過,說要買回家吃吃看,不禁又想笑了。我笑他要自量,你一身潮服在家裏穿就算了,宅在家裏是要對着鏡子,吃出個髒髒的效果嗎?一個人吃髒髒包如錦衣夜行,獨食無益卻難以不肥,髒髒包是挑撥孤獨感的食物,你知道嗎?很宅的潮男笑我:「你以為我吃完不會po上網讓人看見嗎?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