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明與Old Seafood - 畢明

黃小明與Old Seafood - 畢明

走進演藝學院的後台,明仔正在弄頭髮和化妝。演唱會開場前,去看看他打一打氣(或到相熟歌星好友的化妝間吵一吵抱一抱),有鬧新房的沖喜贈興感覺。黃耀明《明曲晚唱》,如果你有看,便會明白為什麼他其實是明仔,或者黃小明,不是明哥。
眼前這個據知好大食、胃納充滿霸氣的高瘦男子,興高采烈的走去拿一個新水壺給我們看,笑到腰果眼,「喂靚唔靚?係咪好正呀?」一個白色、四四方方、帶點無印風格的膠水壺,簡約低調,又幾正喎。明仔即時表演飲水,喝了兩啖,開心死。他的眼角在笑、下巴刻意留的鬚根都在笑,「十蚊咋!喺日X城買㗎」,幾鬼醒又叻仔的樣子,小孩子執到寶一樣叻豬,打從心裏彈跳樂透的。超可愛。
這個水壺他放在台上,渴時拿來喝。一場演唱會每次見他喝水我特別高興,我喜歡簡單的快樂,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你明嗎?
今次唱盡心頭好,管它是非流行名曲,也可以是名曲、是side cut、是老歌、是別人的歌、總之是他的愛歌。遠至"Morning has Broken",近至《以你的名字呼喚我》、Sufjan Stevens的《Mystery of Love》都有,100巴仙明仔的選擇,原來《明曲晚唱》是他DJ時的一個電台節目名字,他揀心水歌來播放,如今重操故業,他揀心水歌,唱給我們聽。
他的音樂世界就是那麼闊,又歷久常新。
已經不必要再多費唇舌說明仔的歌裏有時代、有香港,有香港的璀璨浮華淪落與惆悵,慘綠的瑪嘉烈,還在鏗鏘的叫大家《舞吧舞吧舞吧》,儘管「可愛事 好故事 去似風。殘舊破屋中 螞蟻開仗 煙炮發亮……」時代那麼壞,名字那麼大,還是把時代和名字對調都好,花已經非花。如果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唱《I am in Love with a German Film Star》,還有《愛比死更冷》,錯愛還是孽戀,都苦,苦戀着一個城市或國家都好。城市日漸憔悴,國家日夜腐爛都苦。作家白樺說:「你愛這個國家,但國家愛你嗎?」台上有一個對成長、對世界充滿感知的人。苦戀有時很寂寞,輕輕快快的、若無其事的,他揀了《Alone again, naturally》來唱。“Reality came around And without so much as a mere touch, Cut me into little pieces, Leaving me to doubt, Talk about, God in His mercy”。現實,就輕輕一碰,把我斷成碎片。時代那麼壞,價值那麼怪,是非那麼歪,誰可以刀槍不入,不曾懷疑自己和世界?但「我愛上了一個德國電影明星」,歌詞最後還是糾結而酷酷的連環唱着I'm in love, I'm in love, I'm in love,共13次,方休,執迷不悔。
說穿了,穿過滄桑,更難得是有穿有爛,他留一份真。不是《小王子》那麼簡單,不是「戴琉璃冠冕 襯毛毛披肩 到浮華市面
你年齡不變 我靈魂幼嫩」那麼簡單,他一再強調,對年輕人潑冷水易,好好讓後輩飛難。「好多人因為信念與國家唔同,所以要坐監。為理想要坐監嘅風氣,由89年吹到嚟而家嘅香港。」由世上未有DQ、未有年輕人被拉去坐監,到如今有很多人在坐牢,以月計、以年計。敢言的他繼續敢言,被封殺的他繼續被封殺,仍然簡單真心的提老一輩的人「別做old seafood,別挫年輕人的銳氣」。
憑歌寄意,是Bob Dylan的《Forever Young》:"May God bless and keep you always, May your wishes all come true, May you always do for others, And let others do for you",這是比小王子高一個型號的赤子初心,世故練達,同時保育了最初的純真。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的,香港有個黃小明。
然後忽然橫空一個許智峯小學雞搶手機事件。陣營出了事、出了狀況,又見old seafood奮不顧身衝出來喊打,家長嘴臉聲厲詞狠,教人想起中共元老馳名的退而不休怪不得誰。郁啲就永不超生、割席關門,也不細看始末原委,一把道德高尺就打下來是否太容易了。「關鍵一席」、「一個都不能少」言猶在耳,然後送子彈給對手射低自己手上寸土必爭的議席。
羅冠聰說得很對,事情有不智、不對,卻重點不在「割不割席」、「攬唔攬佢」,對事吧,合比例的責難和處理夠了,有犯法、違規,便依法查究,炒魷有炒魷的準則。太過自己人搶先打隊友入地獄,old seafood動輒強勢誅挫,泛民失掉的不會是一個議席。
到底《Forever Young》祇屬少數,不做old seafood的他唱給年輕人:"May you grow up to be righteous, May you grow up to be true, May you always know the truth, And see the lights surrounding you”。或許他應該和蔡德才創作一首《那有seafood 不變old》,老又點會鮮?
到底黃耀明不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