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組織自己的回憶,便用自己建設的個人網站,蒐集以前聽過的歌曲及其人物,做些整理。有些人久違了,重新拜訪便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個是Joni Mitchell(維基譯做瓊妮·密契爾), 偶然游進她的網頁,第一個接觸是她隨機展現的大頭像,我很幸運,首先迎上的是她最近期的老顏,高顴骨的輪廓,枯摺的面皮,高解像度將她面上的皺紋,表達到纖毫畢現,很有一種女巫feel。我佩服她對自己的耆英樣充滿自信。
我們年青的時候聽她的歌曲,都環繞着Both Sides Now的前後開始,她後來的音樂發展得非常多元化並且前衛創新,約十年前她將Both Sides Now重新演繹,是完全的另外一個境界。她的音樂有多好我們不用談,這裏只說因此而觸動的偶然想起。
像她這種態度的歌手,六、七十年代如雨後春筍般出現,表達的體裁是搖滾樂,內容則在反戰、索求社會公義和人性的自由,這樣的題材,在西方社會的環境,可說得上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並且可以憑之而名成利就,享富貴榮華。
Cynically地想過,「真理」、「正義」這類東西也可以用來作商品、至少是產品來賣,找對了適合的市場,便可以奇貨可居、一紙風行。不過,我還是羨慕這些搖滾樂手可以在西方社會,享有這種自由創作的環境,並且得到沒有人會眼紅和質疑的回報。像Bob Dylan,他賣出的唱片以億計,也如Neil Young等,他們幾乎一生都穿着Grunge look,經營着前衛、反叛的形象,挑戰政府,索求社會公義,而可以安全無恙。Bob還可以得諾貝爾獎,一生人除了偶然出點交通意外之外,人身甚為安全,無需要有什麼作好犧牲的準備。
東方、或者我們偉大的民族,在音樂、藝術方面,走的則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我最近因為要寫一些關於古星學的東西,做了一些查閱,據學者考據,北斗星中的天魁星,查魁字,所寫或源於「夔」字,而夔則相傳為堯、舜時代的樂官。《呂氏春秋·察傳》記載了魯哀公問孔子有關夔的傳聞,「孔子曰:昔者舜欲以樂傳教於天下,乃令重黎舉夔於草莽之中而進之,舜以為樂正。」 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就把音樂、藝術定性為教化愚民的工具,並且要設一個音樂官專門管理。當問到傳聞夔是否獨腳(一足), 則引舜帝答,搞音樂這東西,一個夔就足夠了,不是說他只得一隻腳。
See……,一開始我們就將音樂、藝術歸入禮教的一部份,稱為禮樂,並且要官辦。所謂「射不主皮」,「師出以律」,都叫我們不論音樂還是技藝,通通都要為主公的意志和大業服務,今日則轉化為文藝要為政治宣傳服務,這種思維之「前衛」,比共產主義還要早。
正因為音樂有壟斷成規,所以奇貨可居,歷代也吝嗇廣傳。近代曲藝家吳梅記述,他學音樂的時候,問老樂師一些理解性的問題,通常都不得要領,因為樂師都只識其藝而不知其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概也因為這種學習風格,我們很難有豐富的音樂創作產量。
近年偶然也知悉中國出了一些演奏家,在國際上享有名堂,像李雲迪、郎朗,或近年人氣不錯的王羽佳,一般都強調是技術派,演奏流暢。他們的技術表現,除了彈奏之外,還包括手勢,搖頭擺腦等showmanship,有些還會把頭像公雞一樣啄來啄去,算是一種流行的風格吧。王羽佳說她很受Lady Gaga 影響,希望她真的能夠多發揮出一點搖滾的自由奔放精神。
枱面上的中國演奏家,在演奏像蕭邦(Chopin)、拉赫曼尼諾夫(Rachmaninov)等樂曲的時候,總欠了一些樂曲應有的深邃、寧謐和沉思。這大概也是我們都欠缺了的一種心靈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