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本欄提到李敖的《北京法源寺》英譯本,篇幅所限,只說書外未及書內。《北京法源寺》第九章「戊戌變法」寫變法失敗後,風聲鶴唳,譚嗣同隻身帶了一個市包,來到了日本公使館,他不是來求避難的,而是來跟在此等候避難東瀛的梁啟超告別。李敖用文學筆法,用整整一章重現了譚梁兩人的話別。
譚嗣同說,我們很苦,我們都知道中國要救,可是誰也不敢斷定改良還是革命。這次政變,是一種戰場上的探路,「我們探路,證明了改良之路走不通,我決定陳屍在那裏,告訴大家猛回頭。告訴所有的中國仁人志士,以譚嗣同為鑒,別再有任何幻覺。」
這就是我們知道的歷史,譚嗣同堅信只有革命才是正途,他決定作出血薦。「譚嗣同放開了梁啟超的手,一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廳……梁啟超呆望着門,然後快步走到窗前。那是一個背影、一個前進着的背影」。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而今畢竟早已是沒有英雄的時代了啊。
這兩天一直跟蹤着看「北大三子」的新聞,說是北大元培學院李沉簡副院長發表一篇題為《挺直脊樑拒做犬儒》的文章,紀念戊戌變法,紀念北京大學建校一百二十年,媒體一再轉發渲染,把李沉簡的文意說成是「北大三子」對修憲的抗議。未料文章發布後迅速被刪,元培學院的公眾號被關閉,一度坐實李沉簡和通識副院長張旭東、院長鄂維南已一併辭職是英雄行為。
碰巧的是,此三子中有一位是筆者三十年來的老作者,私下問他,他說「前年下半年已提出辭呈,李沉簡也早辭職,不知怎麼和一二○校慶聯繫起來」。隨後有認識他們的人說得更刻薄,說是這幾位同時在美國大學和北大任職的院長副院長,多年來不事作為管理混亂,年前都已提辭呈,辭職前突然爆料,「不明就裏者以為他們因直言而突然被踢」。這讓我想到近日《華盛頓郵報》發出重新思考民主的呼籲,儘管人們期望互聯網時代能更有效地監察政府,但虛假新聞和替代事實,到頭來則只會嚴重傷害公民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