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香港,做的永遠是同一件事:去郵局寄包裹回巴黎。說也奇怪,通訊渠道不是電郵就是速遞的世代,古老笨重的方式早被淘汰,但這幾年流離失所東住西住,不論落腳點是上環灣仔抑或銅鑼灣,魚雁便利店竟然左近都梗有一間,總算不幸中的大幸。每逢到了揮淚對宮娥的日子,我都悄悄打周邊那些猛男的主意,深感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們在健身院辛勤練出來的肌肉,難得有機會可以派上實惠用場,照計毋庸殘弱老人家開聲,便會打崩頭伸出援手,可惜福無忽至事與願違,自動獻身的壯士從來沒有,連哀哀跪求亦未必獲得施捨同情,恤老憐貧這種可貴的情操,已經灰飛煙滅了,嗚嗚嗚。喊完喊罷,唯有捋起衫袖自吃其力,馬上想起楊凡拍《桃色》,據說女主角臨陣縮沙不肯露點,施展梨花帶雨攻勢企圖借水遁,誰不知導演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手執合同跟淚公主理論:「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您愛哭就哭,哭完了還得脫,拍出來眼紅鼻腫不好看,我可不管!」
另外,也想起越劇《紅樓夢》那場《笞寶玉》。好事多為的寶二爺偷吃胭脂之餘疑似和戲子搞基,老爸賈政怒不可遏,關起門來粗暴虐兒,護孫心切的祖母聞風趕至,做兒子的只得收起凶器垂手聽命,親愛的周寶奎女士愛理不理說:「你原來是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吩咐,只可憐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卻教我和誰說去。」啊哈哈哈,粵語版不知道有沒有譯成生動的「生嚿叉燒好過生你」,膝下猶虛的同志原本應該心涼,可是一樣兔死狐悲:七老八十才敲鑼打鼓收契仔,恐怕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