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奧斯卡 - 杜杜

政治奧斯卡 - 杜杜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從前中學會考放榜的那一天,僅僅考得個光頭的懶學生看見人家做了九角狀元,便會這樣自我解嘲一番;如今把這話借來形容一年一度的奧斯卡虛熱鬧,倒也貼切。
奧斯卡和諾貝爾文學獎一樣,輸贏往往由潛而不露的政治因素決定,藝術成就的高低反而變得次要。托爾斯泰就沒有得過諾貝爾的青睞,原因是瑞典與俄國一向敵對。福納克和賽珍珠同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但兩者的藝術成就天差地別,不能相提並論,可見評判的準繩游移飄忽。回頭看奧斯卡,希治閣和奧信威爾斯從來沒有得到奧斯卡最佳導演獎,但他們的電影如今名列「視與聲」十大榜首,可見奧斯卡這個獎的頒發,不過是順應潮流時勢,人氣上升。當然也只可以是這樣。還有一點,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和最佳影片獎往往分家。我可弄不懂這個邏輯:最佳導演拍出來的竟然不是最佳影片。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分豬肉式的頒獎潛原則,務求政治意識正確,各方面都不能忽略。李安就是一例。幸好今年這兩個大獎同屬《忘形水》,總算強差人意。近十多二十年來簡直看不到有比較像樣的新導演,所以才會讓《星光夢裏人》這般平庸的電影以反璞歸真的新招奪得大獎。只有Guillermo del Toro以魔幻姿態異軍突起,稍有看頭。今屆的奧斯卡也只有數他了。況且《忘形水》的主題完全符合今年的政治意識正確主題:啞女、黑人、水怪、基哥,一切邊緣角色,大家都要互助互愛,齊齊站起來。
雖然說藝術政治化會助長法西斯政權,但是在面對種族歧視、異類排擠,和孤立主義的政黨,荷里活有義務提出異議。畢竟荷里活從來也不是純藝術創作的工場,而是一個牽動了經濟命脈的大企業,因此它借舉世矚目的奧斯卡去鼓勵男女平權,同工同酬,容納異類,贊助#MeToo,反擊霸權,實在義不容辭。像加利奧文,頂着十多年前的虐妻罪名,逆着#MeToo#TimesUp的潮流而上,依然贏得最佳男主角獎,真是一額汗;不過他的邱吉爾也實在是演得到家。倒是最佳女主角法蘭絲麥杜曼在《廣告牌殺人事件》中的演出乏善足陳,來來去去只有一個表情(請饒恕我眼拙),看不出她內心的掙扎。多半是因為劇本的限制。此劇編得幼稚煽情,像是一個頗有才華的中學生寫出來的,賣點是完全迎合了反警察暴力的政治潮流,讓谷到爆的低端公民看得連聲稱快。只可惜那以暴易暴的主題雖然能反映警民關係的荒謬無助,卻宣洩有餘,反思不足,實在不能算是好電影。
最叫人失望的是《國寶銀行:小可入獄(Abacus: Small Enough to Jail)》這部紀錄片沒有特別引起注意。在2008年的金融危機之後,位於紐約唐人街的國寶銀行成為唯一遭起訴的銀行。開辦這小銀行的孫氏家庭據理力爭,終於打贏了官司。這樣的故事叫人感到人間尚有希望,但也明白到要發奮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