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保利秋拍，趙孟頫（松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億九千萬人民幣成交，買不起的和買得起的一樣覺得並不貴，畢竟這是趙孟頫唯一一冊可以用錢買得到的《心經》，其他的都收藏在博物館裏。為誌其盛，保利高清掃描仿真複製了此冊《心經》饋贈友好，作品原有譚踽盦題簽條，有袁克文題耑後跋，可惜複製品未能一併收錄，作品上的二十五枚鈐倒都保留着。
我鄭而重之把複製品裝潢好，書房掛不下掛起居廳，沐坐唸誦，合什許願，觀自在菩薩，漸漸的若有所感起來。都說趙孟頫是平和心寫雍容字，記得北京故宮專門研究松雪道人的王連起說過，四十五歲以後，趙孟頫書法藝術已臻化境，他舉三希堂帖中的《歸來去辭》和這冊松雪道人奉為日林和上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為例，以見趙孟頫書藝用意之精密。
循着王先生的引導，我找能找到的趙孟頫，一篇一篇的讀帖，看看什麼是以點入畫，怎樣才是輕者空中旋筆，重者方折內擫。回鋒、轉折、牽連，這種鋒棱分明、粗細有次的，看得多了我略有所悟，只是王先生說趙孟頫因為筆力勁健扎實，所以筆筆壓紙，沉着痛快；又因為指腕虛和靈動，所以又筆筆離紙，筆畫輕清。我至今似懂非懂。
且看袁寒雲的跋：「松雪翁寫心經一卷，波磔婉妙，確為真跡。墨林藏印精而且多，又有神品小印，可知明代亦極鄭重。近世雖多見趙書，而真者百不一見。」他只有「波磔婉妙」四個字，後面說的都是趙書上所鈐的印章。
有說這個民國四公子袁寒雲是假名士，但我記得唐德剛說過，袁世凱這個二公子實在非他同時代的數百個真名士可以望其項背的。當然唐德剛講袁寒雲是為了講袁世凱，在此講趙孟頫卻是無意的講到了袁氏父子，袁寒雲諷父想當皇帝詩，此時此刻唸起來也是好玩的。詩曰：「乍着微棉強自勝，除晴晚向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西落驕風黯九城。隙駒存身爭一瞬，蟄聲警夜欲三更。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這首詩有不同的版本，七八句尾聯卻沒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