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的最貴 - 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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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捨離講丟棄,朋友送的就捨不得,已經無用但有情?沒關係,朋友不知道也不大記得有送過的話,丟就是對朋友心意的一種回報,放下了外物,內心也釋然,皆大歡喜。
很多事情知易行難,丟棄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又是好朋友送的?十多年前,忽然有搬運公司按門鈴,說有巨型物件送來,以為送錯地址,但付費方我認識,拆開來一看,是兩座大如小山的水晶洞,原來好友知我得了焦慮症,他是個水晶迷,相信紫晶洞能助我除厄解困,真是物重情更重。然而先要解決怎麼安放,我才會減輕焦慮啊。若放儲物室,按什麼水晶放什麼方位的學問,好像不對勁,放客廳睡房,我看着整個空間失衡,就更焦慮了。怎麼辦?
事已至此,我也真是大俗人,所謂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就很難不牽扯到價格,朋友花了不少錢買這東西,放到儲物室,會加倍內疚,若只是有人送他轉送過來,那還好。終於一放多年在暗角,我又再轉送另一水晶迷,算是對人情有個交代。
大掃除,說是斷捨離放下的修煉,往往也難逃價值觀的考驗。最近清理舊物,幾十年下來「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多如無盡藏,卻也可以很多餘,像那些年有份參與的演唱會紀念T、海報、場刊,那些年的這個那個,加起來也有十箱八箱,這些年卻從沒有打開來好好懷舊一下,於是就覺得不如全部斷捨離棄好了,輕裝上路嘛,書本教的。可是,一想到將來有天要靠這些實物來做回憶的道具,又糾結到焦慮。好友最近收藏了好多有價值的東西,例如上兩世紀重大事件的海報、紀念印刷品等等,都有歷史價值,而且價值也不菲,是正宗收藏品。那麼一對比,問題又來了,我自己也有不少上世紀的藏品,雖與我個人生活紀念無關,也不會丟掉,只會賣掉;至於有我個人歷史意義的海報等等,屬於無價品,同時亦與價錢無關,難道就因為不能賣掉,就可以放棄了?朋友說,不談價錢,古董的價值在於文物保存,跟公眾有關,對個人來說,有發生過的事件紀念品,價值更高,所以,萬不得已別隨便丟棄。講的真有道理,我於是妄想納米倉的租金也小如納米就好了。要保存無價之寶的代價很高,難怪有人說,凡免費的都最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