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找安娜總不在,週末她又突然約我烤蛋糕。忌廉、蘋果和麵粉做的小蛋糕很快就吃沒,她的故事卻只講了一半。
安娜人到中年,有個交往三四年的男友。兩人都瘦,喜歡長跑,脾氣也都是柔軟那一型,從未見過他們拌嘴面紅,是很登對的一雙。所以,當安娜說:「我分手了。」我第一反應就是男人出軌,除此以外想不到其他理由,又緊張看着安娜,怕這纖瘦的女人落下淚來。
誰知她興致蠻好,有一點點歉意地解釋:「是我和他分手的,我實在不能繼續下去了。」男人今年五十多歲,性格的確溫良,卻也過於被動。也許是童年父母不和給他留下什麼陰影,他總是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無法很有安全感那些全身心擁抱一個人。安娜解釋到這裏,指指自己的腦袋,「他用這裏愛我」,再把手掌蓋在胸前,「不是這裏」。我好奇分別在哪裏,她想半天也解釋不清,最後概括說:「他很被動,我總在付出,卻沒有回音。」
這不是兩人頭一次有這個問題,安娜說她的不滿早就開誠布公說了一年多,但是對方點頭過後看不到什麼改變。元旦那一晚,她忽然覺得要有個了斷,她不願意再等對方改變,站在穿衣鏡前盯着自己,明白自己何嘗也不是被動的等待。熟悉的不開心畢竟是熟悉的,熟悉本身讓人覺得溫暖安全。可那天她大膽扔掉那重熟悉,問鏡中人:「你是想每一天都有點不開心,還是難受兩三個月重新來過。」
這一年她四十八歲,她說未來很長,不能耽擱。分手後她又開始約會,卻也誠實,說都不及前男友英俊或溫和,我忍不住問她會不會有點小後悔。她想了一兩秒說:「有些晚上是很難過的,但自由和新鮮的早上更多。」我有些同情那前男友,又問她如果有天他衝出心門,變成一個激情四溢的樣子,她願不願意重新來過。安娜大笑:「當然願意,我等這個等了兩年。不過他變他的,我變我的,這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