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要論文答辯了，教授和同學提前幾週相互叮囑：「要開始準備給她做帽子啦！」
我東問西問，才發現這是個好溫馨的德國傳統：為祝賀一位博士生答辯成功、順利畢業，她的同學親友會集思廣益，製作特別的博士帽送給她。教授打開我們這個研究組的網頁，從上往下拉給我看——研究婚姻制度的同學帽上有男女小人擁吻一起；研究維權政治領袖的同學自然要頂着吹鬍子瞪眼的偉人本身招搖過市。
而這週畢業的艾米莉，稱她為品學兼優一點不為過。她在研討課上最為積極，常給同學有建設性的意見，自己的論文和講演做的又好又有趣，引人入勝。我之前因為不習慣德國研究院過於清冷的氣氛，曾和艾米莉聊天請教，她一個一個問題幫我分析，一杯咖啡喝了三四個鐘，解開我好大心結，所以自然我要踴躍參加。
答辯前兩天，師姐安妮卡已用黑色硬紙板做好一頂黑色帽子。艾米莉的論文和作家與英雄有關，我從網上找來超級英雄聯盟的海報，同學瑪麗亞把超人們的臉切掉，換左翼作家的黑白頭像；又有人帶來小小的德國兒童漫畫書，用變形針固定在帽上。愛做手工的同學給幾個木頭小人畫上頭髮衣服，貼在帽上。艾米莉讀書之外酷愛游泳，於是又畫個游水的小孩。想法越來越多，帽子越來越重……
答辯那天，等在隔壁房間差不多有二十人，也有從外地趕來的畢業生，也有艾米莉的家人，大家買好水果香檳焦急等待。不多時，主角滿面笑容走出來，一級甲等榮譽，果然厲害。我們舉起厚重的帽子給她，艾米莉看過每個小細節，一一笑過，小心戴好大帽子，兩手輕扶帽簷，鏡頭定格這一秒。
大家鼓掌稱好，人人都覺得名至實歸，相信也有人和我一樣暗中希望能像她那麼好。
我在德國的第二個冬天就要過去了，終於漸漸喜歡上這裏，走過的城，都有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