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留學生圈熱傳一篇文,題目叫《北大畢業美留學生萬字長文批父母12年春節不歸決裂6年》,好長氣,有控訴書味道。點開內文,果然是一紙狀書,事無巨細紀錄了這男子的父母自他幼年起如何控制他的生活、無視他的需求,致使他患上多重心理疾病,成年的他無論取得任何成就,總覺抑鬱孤獨。出國留學後,經過心理諮詢,他意識到問題所在,把診斷書寄給父母尋求理解,又被批判說他沒事找事。最終他放棄和解,和家人斷了聯繫。
那篇文真是好長,讀幾行就能感到作者的焦慮,如果不是心有戚戚,你可能讀了十分一就覺無聊,一方面是太過芝麻蒜皮,有無病呻吟之嫌;一方面會想問既然父母那麼早就這樣,為何你還糾結於此看不透呢?但我理解作者的心,身邊太多沈重的年輕人,被暴君父母裹挾,永遠不許長大獨立。這些父母年輕時興許經歷了什麼不公,漸漸學會對外趨炎附勢、對內作威作福。他們對自己在社會中的渺小無力深感恐懼,又在子女面前無所不能,生怕孩子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哪怕孩子離家工作讀書,他們也如影隨行,或是找當地熟人監控子女。
鋼琴家郎朗就寫他父親放棄了自己的生活,長期跟隨郎朗直到二十多歲,郎朗在音樂學院讀書,父親就每天在教室門口站着看他。郎朗被老師辱罵,父親第一反應是相信老師,大吼叫郎朗去死。直到現在,成名的郎朗每有緋聞,父母也會跳出來表示兒媳必須出身尊貴,不會考慮娛樂圈女星,郎朗本人則沒有聲音。
獨立在當代中國似乎天然就有違逆的意涵,是對權威的褻瀆。而家庭的痛症往往是歷史創傷的延續。認識一個以色列女藝術家研究大屠殺倖存者在家庭裏的施虐角色,當年的受害人熬成婆,重複承受過的虐待在他人身上。那也許明白暴君父母從何而來是我們尋求心靈獨立的至關鍵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