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東森新聞有個節目叫「重案組」,香港友人沒經驗,初看節目名稱以為是福爾摩斯式偵破奇案實錄,興致勃勃要看下去。案是奇案,誰不知都是奇詭靈異案件,退休探長細說破案怪奇經歷,不是靠苦主報夢,就是扶乩給出線索。
看下去,這一集堪稱恐怖,駭人聽聞。話說某日基隆半乾水圳發現一具紅衣紅襪子小女孩屍體,驗屍後發現有多處傷痕,是被殺無誤,然小童身分未明,調查無果,又沒接到人口報失。三星期左右,忽然有一神情恍惚婦人到警局,喃喃自語說我的妹妹呢?妹妹呢?妹妹者,女兒常用之暱稱也。
叫得好親密,好心疼。警員問明白,從電腦揪出紅衣遺物讓她辨認,婦人神情卻比想像中鎮靜,警員與我們一樣以為她早也料到凶多吉少所致。
原來,這婦人說是女兒夜夜向她報夢,看到這裏,又以為是另一宗亡魂報夢怪異集,原來比這更可怕。是她的同居男友看他女兒不順眼,幾番凌虐後意猶未足,抱着小女孩進浴室,上鎖。婦人在外面敲門不果,只聽見花灑聲音,依稀有蒸汽從門縫滲出,竟然不報警也不嘗試破門。待到男友出來,跟她說快跟你女兒見最後一面,婦人緊緊抱着失去意識的妹妹,哀哭一陣,男友就把穿着紅衣的妹妹帶出去處理掉。
何以事發快三星期才去報案?原來受不住妹妹夜夜報夢喊冤,實在太恐怖了,我是說,這期間,為人母親者,竟可以跟殺掉自己女兒的兇手,繼續相安無事住在一起,這比起什麼靈異報夢更聳人聽聞了。
此案母親若沒有嗑藥,神志清醒的話,這段期間是怎麼想的?若沒有紅衣女孩報夢事件,良心要到幾時才冒出頭來?對在生的人、對女兒的愛,不及對死去亡靈的恐懼來得有力。這類靈異案件主題,大部分都是不堪鬼魂纏繞,終而認罪伏法,難怪說,人比鬼殘忍可怕,但鬼卻又提醒人,要活得像一個人。
看罷,與友人說起一句奇怪的老話叫「無仇不成父與子」,少時還是太天真,第一次聽聞,簡直莫名其妙。如今想來,兒女除了有前世情人的封號,實在也可以是冤家碰頭。幾多虐兒殺兒案,起因都是父母不耐煩嬰兒幼兒難伺候,加上生活不順遂,就拿毫無反抗力量的軟柿子出氣,這些人連照顧自己都沒能力,更沒資格做父母,於是把兒女當成負累,把他們生下來是生平第一錯。這不是前世有冤,是今生才結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