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有個很聰明的男同學，屬於geek那一種，物理、生物、化學都出色。畢業後有天在一個旅遊城市偶遇，發現彼此都要去新的大學讀碩士、博士，就約好假期結束前去拜訪中學數學老師。老師貌不驚人，但教學水平高超。學業之外，身為導師的他選擇無為而治，一班同學很少去補習學校或深夜溫書，最大的樂趣是下課一起打籃球，雨雪天就去遊戲廳連線Counter Strike，沒想到最後升讀大學的人數盡是全校最多。
男同學那天是很自豪的，他以前並不特別突出，現在拿到加州理工腦神經科學的博士入學通知書，還帶全額獎學金，真是揚眉吐氣。可老師只略抬眉毛，有些敷衍地說聲厲害，轉頭就提起另一位教過的學生。那個男孩同我們一班，身高一米九，儀表堂堂，中學畢業就銷聲匿跡。老師說他被軍事院校的保密院系相中，通過體檢和政治審查後就悄聲去機密單位讀書。後來不知是做情報工作還是重要人物的保鏢。老師打開我們帶的啤酒，仰頭一口，語帶羨慕：「這個孩子以後的路應該很長……」我和神經學博士都有些失落，沒想到當年帶隊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老師眼裏，一流學府的科研機會比不過中南海保鏢。
最近Netflix劇集《黑鏡》更新，每集都和神經有關。我隨手和老同學傳訊息，憶及舊事，他已看開：「老師的世界裏，仕途比神經更真實吧。」至於保鏢同學，不久前我們也聯絡到他，依舊低調，很少更新社交網絡，只有幾張不知於何處拍攝的相片，他穿迷彩服，旁邊一隻大狗，風采不減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