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昨天,古先生陳先生介紹我們認識,在中環陸羽,我一聽見名字立即呱呱大叫:「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叫林愛玲!」你笑答:「咁你唔恨得咁多。」怎麼可能呢,這樣就過了三十幾年,而你竟然這樣就走了。上星期在馬德里參觀泰臣美術館,某幅文藝復興的畫裏有隻白貓長得非常奇怪,既像狐狸也像老鼠,匆匆用手機拍下,回到巴黎趁新年傳給喜歡貓(和怕老鼠)的朋友作賀禮,你收到後回贈一幅家貓照片,英文寫的訊息,「我們的妹妹,也可算一隻怪貓,祝你有個自由奔放和健康的二零一八」。即覆一句:「識唔望鏡頭,好型!」兩個灰色的剔變成藍色,你收到並且看過,不過沒有回。再過一天,晚上看完芭蕾舞《唐吉訶德》,雖然不太冷但是下着微雨,加上感冒,非常豪地跳上計程車,回到家打開手機,見到共同朋友M女士傳來的幾隻字。
或者因為我淺窄的心只容得下一個愛玲,所以一直稱你為黃小姐,你給我的信署名WSJ,成了一個親切的代號。一九九六、九七那兩年,我經歷一段黑暗的日子,無語問蒼天,只寫信向你講過。事後回想,那當然很自私,煩惱再大也不應該要朋友分擔,徒然打擾人家的清靜,何況自己咬緊牙關不也挺過來了?可見我對你的信任程度。最後一次見面,在尖沙嘴青年會咖啡室,同時約了兩個返港省親的加拿大朋友,嘻嘻哈哈言不及義,你剛從平遙電影節回來,頗為新氣象興奮,我極力推薦《大佛普拉斯》,囑咐大家一定要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衷心謝謝你,能夠在旅途中認識你是我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