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當局拘捕董建華政府之民政局長「肥平」，控以洗黑錢罪。真相如何，有待法庭判決。未有結果之前，陰謀論可不絕於耳。由於涉案上海石油公司跟俄羅斯有合作，由是引發揣測，「肥平」捲入美俄角力戰。事件踵接特朗普北京之行而來，又有一說指拿「肥平」下獄，乃在給習近平還以顏色。總之事不尋常，耐人尋味。
所謂洗黑錢是指賄賂非洲政要，爭取便利開採石油。即使果有此事，亦只關乎中非往來，怎到美國作架樑？「肥平」下獄，可以說是花旗大國沙文主義的犧牲品：美資公司在國內行賄固屬犯法，在國外使錢疏通一樣有罪；加以厲行反恐，嚴禁經美資銀行調動資金作非法活動。檢控「肥平」的罪名之一，是指經美資銀行從香港匯賄款到紐約。在電子資訊年代，資金活動一切有蹤迹可尋，控方舉證按理易如反掌。
弔詭的是，特朗普在商言商，認為別的國家沒有明文禁止企業在海外行賄，惟獨美國站在道德高地加以禁制，既對美資公司不公，更打擊美國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反對歸反對，一日特朗普未能廢除此法，美資企業依然要綁着一隻手作競爭──及令「肥平」蒙受池魚之殃。
姑無論如何，陳雲指其老主顧「肥平」紐約下獄乃「為國犧牲」，此又不禁令人想起另一個「平」──徐增平。眾所周知，徐增平跟「肥平」一樣，亦是個超級聯繫人：他利用香港融資、貿易、航運中心帶來的方便，以在澳門開賭船為掩飾，替中國海軍向烏克蘭買下瓦良格號，亦即是慶回歸時訪港的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號。據說在建設航母的進程上，此舉幫大陸省掉二十年時間云云。
起碼那是徐增平的版本。據他三年多來向《南華早報》、《信報》等作的剖白，他不惜為遼寧號押上身家，可是當今第二大經濟體、舉世最大外匯儲備國尚欠他1.2億美元，他為此忿忿不平。果如此，那端的是如假包換的為國犧牲。
徐增平聲稱按太子黨賀鵬飛（十大元帥之一的賀龍之子）、姬勝德（前港澳辦主任姬鵬飛之子）的要求，出面替海軍收購瓦良格號這個事實，殆無爭議。然而魔鬼從來都在細節中。大陸軍方媒體新近出示買賣合約副本，指簽字作實的是另有其人；更公佈徐增平簽署協議，證明他早已轉讓出面收購瓦良格號的澳門公司的八成股權，故此國家走數、拖欠他1.2億美元之說，不攻自破。
實情如何，外人無從得知。然而徐增平口中的兩個關鍵人物，賀鵬飛已作古；姬勝德尚在世，可是他捲入賴星昌案被判死緩。後來雖是保外就醫，以其處境，當然也不方便替徐增平說話。買瓦良格號的來龍去脈，看來要留待歷史學家去推敲了。
香港人的摩貨本色
然而按軍方提供的資料來看，箇中確有個超級聯繫人穿針引線促成其事。其出發點純為愛國抑或渾水摸魚，撈一把，將來自有公論。香港人熟悉樓市摩貨（confirmer）運作，對這宗大買賣不難想像出如下情節：
烏克蘭財困，瓦良格號爛尾，作廢鐵出售，全球公開競投。依循鄧小平「韜光養晦」的指示，朱鎔基反對建航母，軍隊可躍躍欲試。香港有超級聯繫人得悉其事，利用軍方在港窗口公司提供的融資，以澳門公司名義出面競投。落了細訂、有初步協議在手，本着香港人的摩貨本色，想賺一筆。
這原是正常不過的商業運作，不幸窗口公司卻與超級聯繫人橫生「分贓不均」枝節，扭上法庭。為免夜長夢多，軍方只好買下草簽收購瓦良格號的澳門公司，直接派員到烏克蘭完成交易。餘下的一切，都是歷史了。
令人費解的是，銅鑼灣書店販賣領導人情婦野史而出事，徐增平公然指控國家走數而安然無恙，更繼續當其全國政協。莫非領導人不容中傷，國家信譽則可以隨便踐踏？抑或此「平」不同彼「平」，其後台甚至姬勝德般的太子黨亦猶有不及？果如此，又何必為了區區1.2億美元之數而意難平？
不管是這個「平」還是那個「平」，清楚不過的是，只有自由開放的香港才孕育得出超級聯繫人。然而隨着打着反恐幌子的大國沙文主義橫行、全面管治權下的特區特別不再，超級聯繫人看來已步入窮途了。
楊懷康